救,还是不救?
下去,大概率是全军覆没。
不下去,小顾必死无疑,而且会死得极惨。
就在这时候,走廊尽头的黑暗里,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。
听声音人还不少,起码有十来个。
脚步声很沉,夹杂着那种战术靴踩在碎石子上的摩擦声。
水生和耗子立刻调转枪口,老史也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知道哪儿崩下来的锐利铁片,护在小顾身前。
那群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领头的,正是林念郎。
这老小子现在看着也没比我们要强多少。
他那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会儿早就成了破烂,袖子扯掉了一只,露出来的胳膊上缠着绷带,还在往外渗血。
脸上全是黑灰,一边眉毛都被烧焦了,看着颇为狼狈。
但他那双眼睛还是那种阴冷的毒蛇样。
在他身后,跟着十来个黑龙组的成员。
这些人有的挂了彩,有的互相搀扶着,每个人手里都端着自动步枪,眼神凶狠。
两拨人在这个狭窄的走廊里撞上,气氛一下子就绷紧了。
耗子的手指头已经扣在了扳机上,林念郎那边的人也哗啦啦举起了枪。
只要有一个人走火,这儿立马就是一场乱战。
林念郎抬了抬手,示意手下别动。
他那双阴鸷的眼睛在小顾身上扫了一圈,嘴角突然往上一勾,露出一个让人看着就不舒服的冷笑。
“魏宗明的‘催命符’?”他声音嘶哑,像是嗓子里含着沙子,“他是不是在广播里说,他能救?”
我心里一动。
这林念郎跟九菊一派斗了这么多年,肯定知道点内幕。
“怎么着?林老板有何高见?”我把手里的刀稍微往下压了压,示意耗子他们也别太冲动,“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解?”
林念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被压扁了的烟,抽出一根歪歪扭扭的叼在嘴里,旁边一个小弟赶紧给他点上。
他深吸了一口,吐出一团青白色的烟雾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。
“解?你想多了。”林念郎冷笑一声,“我们黑龙组之前折在这老疯子手里的兄弟,没有一百也有八十。初期症状和这小子一模一样。魏宗明手里确实有一种血清,能暂时抑制菌丝的活性,让人看起来像是好了,甚至还能获得点超出常人的力气。”
他说到这儿,停顿了一下,目光落在小顾那张灰白的脸上,像是看着一个死人。
“但是根除?我从来没见过。那血清就是个钩子。打了那玩意儿,这辈子就得靠这药养着,不然反噬起来比现在还惨十倍。他就是用这手逼人就范,把他看上的人变成听话的狗,或者……挑选更好的实验材料。”
我听得心里发凉,这魏宗明简直就是个活阎王。
“那你有办法?”老史沉着嗓子问。
“没有。”林念郎回答得干脆利落,“中了这招,基本就是个死。早死晚死的区别。”
说完,他把那只抽了两口的烟扔在地上,用脚后跟狠狠碾灭。
“情况就是这样,下不下去,你们自己掂量。我要是你,就给他个痛快,免得受罪。”
林念郎不再理会我们,冲手下摆了摆头,带着那帮人径直穿过我们,朝着走廊深处走去。
他们走得很快,显然对于他们来说,夺取“龙眼”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,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,他们也得往里跳。
林念郎走的很急,那种漠视,比嘲讽更让人觉得寒心。
在他眼里,我们这种为了救人而犹豫的,大概都是没出息的傻子。
看着林念郎那帮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,周围又安静了下来。
耗子把枪放下,看着我,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
老史蹲在床边,大手抓着小顾冰凉的手,那张坚毅的脸庞上全是痛苦。
林念郎的话就像是一盆掺了冰碴子的凉水,把我们刚才心里那一丁点的侥幸给浇灭了。
下去,是饮鸩止渴。
不下去,是坐以待毙。
这根本就不是个选择题,这是个死局。
我看了一眼小顾。
他还在昏迷中,偶尔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,那应该是神经系统受到侵蚀的反应。
那耳朵后面的灰白色网纹,比起刚才好像又扩大了一圈。
我想起这一路走来,小顾这人话不多,但那是真把我们当兄弟。
在西北那会儿,要不是他拼死掩护,我和耗子老史几个早就喂狼了。
我陈默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,做买卖也就是个倒腾旧货的二道贩子,但我讲究个义字。
咱们这种人,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,要是连兄弟都护不住,那活着也没什么劲。
“整理装备。”我低声说了一句。
声音不大,但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清晰。
耗子愣了一下,随即咧嘴一笑,把弹夹卸下来重新压子弹:“得嘞!我就知道你老陈是个尿性的!”
水生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把那把黑刀在袖子上擦了擦,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。
老史猛地抬起头看着我:“老陈,这可能是个无底洞。”
“哪怕是十八层地狱,咱也得下去闯闯。”我拍了拍老史的肩膀,把他拉起来,“林念郎那孙子虽然不说人话,但他有一点说对了。那药虽然不能根除,但能续命。只要能把命保住,后面总有办法。咱先把药抢过来,那是第一步。”
我环视了一圈这三个兄弟。
“我们的目标变了。第一,不惜一切代价从魏宗明那个老变态手里拿到抑制剂,先把小顾的命吊住。第二,这地下肯定有关于这玩意儿的核心资料,咱得找找有没有彻底根治的法子。第三……”
我咬了咬牙,眼里透出一股狠劲。
“要是真没办法,咱们就把这鬼地方给炸了!老子送他上天!”
老史重重地点了点头,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把小顾背了起来。
小顾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,在老史背上轻得跟纸糊的似的。
“走!”
我们一行四人,再加上昏迷的小顾,顺着林念郎他们消失的方向,向着地下的更深处走去。
越往下走,那种压抑感就越强。
这里的路已经不是人工修建的走廊了,而是天然形成的溶洞通道。
脚底下的石头湿滑无比,长满了那种滑腻腻的苔藓。
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高,那种硫磺味混合着腐烂菌丝的味道也越来越浓,呛得人嗓子眼发紧。
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前面的路突然断了。
出现在我们面前的,是一个巨大得让人窒息的地下空腔。
我们站在一个突出的悬崖边缘,我拿着强光手电往下照,光柱打下去,竟然照不到底,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反光。
等眼睛适应了这儿的昏暗光线,我看清楚
那是一个巨大的“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