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黄海的影子(1 / 2)

大坂这雨下得让人难受,不是那种爽利顺直的瓢泼大雨,是带着股子阴冷黏劲儿的毛毛雨,不管你打多大的伞,那水气总能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。

下午我们刚从黑市那回来,屁股还没把沙发坐热,老林那边就来了信儿,说是有个关键线人今晚要转移,必须立刻动身去见一面。也就是我们这种穷命鬼,才会在这种天儿出来遛腿。

老林开着一辆丰田面包车,这车估计比我岁数都大,车窗摇不严实,雨水顺着缝隙滋进来,把我半边膀子都打湿了。

耗子缩在后排,手里摆弄着下午刚搞来的那把折叠工兵铲,铲刃被他磨得锃亮。他嘴里也没闲着:“老陈,你说咱这是图啥?跑这小鬼子地界儿受这份洋罪。这大坂的娘们儿我也没见着几个好看的,一个个画得跟唱戏似的,脸抹得煞白,大半夜看着不瘆得慌?”

我叼着根没点着的烟,把车窗缝往上推了推,没推动,也就作罢了:“你那嘴就不能歇会儿?咱是来救人的,不是来选妃的。再说了,就你现在这副尊容,脸上贴俩创可贴,鼻孔里塞着卫生纸,鬼见了你都得绕道走。(上一章被打的)”

水生坐在副驾驶,怀里抱着他那把裹着破布的刀,眼睛闭着,跟入定了一样。

车灯昏黄,照出去也就十来米,路两边的树影张牙舞爪,看着跟一个个吊死鬼似的。

“还有多远?”我问了一句。

老林头也没回,一边熟练地换挡一边看着后视镜:“快了,就在前面那片林子后面。那位老先生早年间是洪门在关西的话事人,后来退了,但他手里攒着不少当年九菊一派搞实验的黑料。我也是动用了以前的一张老底牌才搭上这条线。”

车子拐进一条泥泞的小路,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。周围越来越偏,连路灯都没了,只有车灯在雨幕里硬切开一条道。

突然,老林一脚点刹,车速平稳地降了下来,最后无声无息地滑进了一处灌木丛后停下。

“怎么个意思?”耗子脑袋撞在前座靠背上,嘟嘟囔囔地直起身。

老林关了车灯,脸色凝重,侧耳听了听:“不对劲。前面有动静。”

我顺着前挡风玻璃看过去。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子,大概二三百米开外,隐约能看见一处院落的轮廓。那地方黑灯瞎火的,但时不时有光亮闪一下,接着就是那种沉闷的“噗噗”声。

这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在响。

“那是枪声。”水生睁开眼,身子微微前倾。

老林没有慌张,只是皱紧了眉头,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:“有人捷足先登了。听这动静,火力不弱,还是两拨人在咬。”他转头看向我,“老陈,这浑水不好蹚,要是不进去,我现在就能倒车出去。”

我盯着那片忽明忽暗的林子,摇了摇头:“来都来了,空手回去那是咱们的风格吗?老林,你在车里盯着,只要看见条子的灯或者听到警笛声,立马给我们信号。耗子,水生,咱们摸过去。”

“得令,我就爱看狗咬狗。”耗子一听有热闹看,刚才那股颓劲儿也没了,把工兵铲往腰里一别。

我们三人下了车,借着雨声掩护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院子摸。离那院子还有五十米的时候,我打手势让大家停下。我们趴在一个土坡后面,这位置正好能俯瞰整个院子。

我举起望远镜。这望远镜是黑市那个卖刀老头送的搭头,虽然旧了点,但镜片透光度极好。

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,血水顺着石板缝往低处流。

两拨人正斗得凶。

一拨人我眼熟,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紧身作战服,动作干练,配合严密,正是昨天在巷子里堵我们的黑龙组。他们仗着人多,还有几把微冲,正把另一拨人往屋里压。

另一拨人看着就杂多了,穿什么的都有,但这帮人下手极黑,全是野路子。

我调整焦距,镜头扫过一个躲在石狮子后面的大个子。

那人穿着一套运动服,手里拎着一把厚背大砍刀,那刀看着得有十来斤重,在他手里跟玩火柴棍似的。

一个黑龙组的人刚露头,这大个子大吼一声,那一刀抡圆了劈下去,直接把那人手里的枪连带着半个肩膀给卸了下来。

我看清了那张满是鲜血的脸,心里咯噔一下:“那是……王建设?他怎么在这儿?”

镜头再转,侧面的回廊里,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正阴恻恻地躲在柱子后面。他也不开枪,就在暗处扬手撒东西,不知道是石灰粉还是什么毒粉,有两个黑龙组的人沾上就捂着脸满地打滚,惨叫声凄厉得不似人声。

“卧槽!”耗子在旁边低呼一声,“那不是赵老六那个老阴比吗?”

我心里的惊讶更甚。赵老六也在,那剩下的……

果然,我看见屋檐下蹲着个女人。身手极快,手里拿着两把黑星,啪啪两枪,准头极好,专门打黑龙组那些人的腿弯子或者手腕子。

是阿燕,这女人手底下也是真见过红的主儿。

“全是黄海的人。”我放下望远镜,感觉脑仁有点疼,“这老狐狸果然也来了,而且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,这狗日的上次把咱坑惨了,这回要是逮住他得好好和他好好算算账。”

水生没见过这帮人,只盯着那个王建设看了一眼,冷冷道:“那个大个子下盘很稳,是个练外家功夫的高手。”

“没见着黄海啊。”耗子探头探脑地看,“老陈,咱怎么办?就这几个烂蒜,能顶得住黑龙组?。”

就在这时候,黑龙组那边冲出来一个领头的,手里提着一把长刀,哇哇叫了两声,身后跟着三个死士,不要命地往里冲。

黄海那边,从屋里闪出来一个人影。

这人不高,脸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拉到嘴角的旧刀疤,看着跟蜈蚣爬在脸上似的。

他手里反握着一把短匕首,动作快得离谱,也不躲闪,直接迎着那个拿长刀的黑龙组头目就撞了过去。

所谓一寸长一寸强,但在贴身肉搏里,那是短兵器的天下。

那刀疤脸身子一矮,避过长刀的锋芒,整个人像个泥鳅一样钻进对方怀里,手里的匕首在那头目的大腿内侧、腋下连捅了三下。

那动作没有一丝多余,全是奔着大动脉去的。

黑龙组那头目惨叫一声,捂着脖子就倒了下去,血滋出两米高。

“是个练家子。”水生在旁边冷冷地点评了一句。

“这帮人怎么跟疯狗似的,那老华侨还在屋里吗?”我心里有点发急。

这两帮人不管是哪边赢了,屋里的人估计都得遭殃。

我们要找的情报,就在那老头身上。

就在这时候,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,像是风声,又像是……

“警笛。”老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,低沉而急促,“大概还有三公里,听声音是大队人马。最多五分钟就能封锁路口。”

我心头一紧:“妈的,这世界各地的警察都是同一拨人培训的吗,早不来晚不来,紧要关头他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