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立春省长，则像一个热情的领舞者，正向他伸出手，邀请他共舞一曲华丽的华尔兹。但这舞步之下，却布满了陷阱。
他的斜对面，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，也是省政法委书记。他正用指关节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，眼神看着窗外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，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。
而坐在末席的省军区司令员，则毫不掩饰地皱着眉头，那表情仿佛在说：你们这些地方上的弯弯绕，真麻烦。
陆远的目光，最后落在了组织部长钱立群的脸上。钱立群没有看他，也没有看任何人，只是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。但陆远注意到，他握笔的姿势，比刚才要用力一些。
这哪里是会议室，这分明就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角斗场。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角斗士，而他，是那个刚刚被推入场内的新人。
“陆远同志，”赵立春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，“你是星海的书记，也是新区的总指挥，省里把这些权限下放给你，你有没有信心接住？有没有信心用好？”
他顿了顿，笑容愈发和煦，声音也提高了几分，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。
“当然，这只是省政府的初步想法。今天拿到常委会上来，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。尤其是陆远同志你，作为当事人，有什么想法，有什么顾虑，都可以大胆地提出来！我们省委、省政府，一定给你最大的支持，为你保驾护航！”
话音落下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。
赵立春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堪称艺术。他把“支持”的姿态做到了极致，把皮球巧妙地踢给了陆远。
如果陆远说“没问题，我完全有信心”，那就是狂妄自大，等于公开向所有省直部门宣战，把所有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。
如果他说“谢谢省长，但我们能力有限，怕接不住”，那就是不识抬举，辜负了省长的一片“苦心”，等于当着所有常委的面，驳了二号人物的面子。
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，一个完美的政治阳谋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探照灯一样，再次聚焦在陆远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。他们想看看，这个创造了“星海奇迹”的年轻人，将如何走出这步死棋。是会选择慷慨赴死，还是会选择狼狈退缩？
陆远感觉自己的后背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他放在桌下的手，指尖冰凉。
“权力之巅的舞者”……
舞者，不需要用蛮力去冲撞。舞者，需要的是借力打力，是四两拨千斤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缓缓站了起来。脸上，没有预想中的慌乱或为难，反而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、恰到好处的激动。
“感谢孙书记，感谢赵省长，感谢省委对星海市、对我的信任和厚爱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但足够清晰，带着一丝年轻人面对重托时应有的颤音。
“赵省长刚才提出的支持方案，说实话，我听了之后，心情非常激动，也感到无比振奋！这不仅仅是几项管理权限的下放，这是省委、省政府对我们星海寄予的厚望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！”
他先是全盘接下了赵立春抛过来的“好意”，把调子定得很高。
赵立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，似乎在说：孺子可教。
然而，陆远的话锋，却在下一秒，有了一个巧妙的转折。
“但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