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命运回廊(9)(2 / 2)

中央,高耸的穹顶之下,层层叠叠、怒放得近乎妖异的深红蔷薇花,簇拥着一张由荆棘缠绕而成的花床。

爱洛公主就沉睡其中。

她像一件被时光遗忘的精美瓷器,金色的长发铺散在花瓣上,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。

华丽的宫廷长裙覆盖着她,胸口随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,极其缓慢地起伏。

整个场景美得惊心动魄,却又死寂得令人心头发紧。

“哇哦……睡美人~”阿奇尔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叹。

他的目光在少女沉睡的面容上流连片刻,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,情绪复杂的飞快地扫过身后的你和雷狮。

“故事里怎么说的来着?”阿奇尔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回响。“唤醒沉睡的公主,需要……王子的‘真爱之吻’?”

他刻意加重了‘王子’和‘真爱之吻’几个字,视线最终在你和雷狮之间来回逡巡,最终落在雷狮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
阿奇尔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,更彻底地将你挡在自己与雷狮之间。

雷狮斜倚在一根布满蔷薇藤蔓的石柱旁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指腹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下唇。

昨夜那短暂接触的灼热触感似乎还残留其上。

你猛地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目光避开雷狮的方向,声音刻意放得平稳而冷静:

“……别急着下结论。先找线索。”

“哦~遵命~”阿奇尔拖长了调子应着,身体却纹丝不动,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,警惕的目光牢牢锁定雷狮。

帕洛斯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在公主、雷狮和你之间转了一圈。

“雷狮老大……这会不会和我们最初抽取的那张‘天使牌’有关呢?或许,那才是‘钥匙’?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雷狮。

佩利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,粗声粗气地接口:“牌?啥牌?最开头抽的那个?”他在口袋里摸索着,一边嘟囔,“我的是这个……”

佩利的身份牌,【战车】

【角斗场在咆哮,铁链与利齿彼此撕扯,让战车碾碎一切阻碍——驯服即是征服。】

“佩利!别——”帕洛斯的阻止脱口而出,但为时已晚。

佩利已经大大咧咧地将他那张绘制着狰狞图案的身份牌高高举起,暴露在所有人眼前。

所有人都安静了。

你的呼吸一窒。

阿奇尔的眼神骤然锐利。

雷狮嘴角的笑意加深,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。

卡米尔猛地压低了帽檐,阴影彻底覆盖了他的表情。

帕洛斯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硬了,一丝懊恼和“果然如此”的无奈闪过眼底。

阿奇尔看着佩利那张写满茫然无知的脸,声音干涩地吐出几个字:“……你……没仔细听规则吗?”

佩利困惑地眨眨眼:“什么规则?”

“身份牌被知道,会被淘汰。”阿奇尔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。

话音落下的刹那,一道毫无预兆的、刺目的纯白光芒凭空笼罩住佩利。

佩利的身影在强光中迅速变得模糊、透明,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,彻底消失在原地,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焦灼气味和被骤然搅动的蔷薇香气。

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死寂的城堡大厅中突兀响起:

【玩家佩利,淘汰出局】

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,比之前更甚。

连悬浮的尘埃似乎都停止了飘动。

佩利消失的位置,空荡荡的地面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方才站立时的轮廓。

大赛直播间的弹幕,在那一瞬间,也陷入了诡异的空白,仿佛所有的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淘汰方式扼住了喉咙。

……

“……别愣着,”你深吸一口气,声音异常冷静,目光扫过剩下的人,“游戏还没结束。继续找线索……”

“救命啊————!!”

一声带着极度惊恐的呼救声由远及近,猛地撕裂了城堡的寂静。

声音的主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着,踉跄着冲进了大厅入口处的光晕里。

是紫堂幻。

他粉紫色的头发被汗水浸透,黏在苍白的额角,眼镜歪斜,脸上布满了惊恐的汗水。

当他看清大厅内的景象——尤其是花床旁那几位散发着压迫感的身影时,脚步瞬间钉在原地,脸色由惊恐瞬间转为惨白。

前有狼,后有虎,他陷入了彻底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境地。

你眼神一凛,几乎在紫堂幻出现的瞬间,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,战斗姿态已然摆出。

然而,就在你准备动手的刹那——

“滋啦——!”

一道精准的光束擦着紫堂幻的耳畔呼啸而过!

光束瞬间将紧追在紫堂幻身后、几乎要缠上他脚踝的数条布满尖刺的、活物般扭动的荆棘藤蔓齐根斩断!

断裂的荆棘冒着黑烟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无力地坠落在地,扭动了几下便化作飞灰。

出手的是阿奇尔。他手中的光子剑刃嗡鸣着,剑尖斜指地面,光芒映亮了他紧绷而专注的侧脸。

阿奇尔挡在你身前一步的位置,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紫堂幻,警惕地扫视着入口处可能存在的更多威胁。

危机暂时解除,你才得以真正看清闯入者的模样。

……这熟悉的特征,是紫堂家的人?

……

……

与此同时,城堡后花园,荆棘迷宫深处。

城堡后方并非花园,而是一片被诅咒扭曲的活体森林迷宫。

粗壮如巨蟒的荆棘藤蔓虬结盘绕,构成了高耸,密不透风的墙壁。

它们并非死物,而是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中缓缓蠕动。

任何踏入者,都会被这些拥有感知的“墙壁”瞬间吞噬,丢入迷宫的孤岛。

空间微微扭曲,一道道白光在迷宫各处随机闪现。

新的【玩家】身影出现在错综复杂的岔路口或死胡同。

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幽灵的低语,在所有人终端中同时响起:

【荆棘迷宫已苏醒。迷途的旅人,当长夜笼罩前路,请遵循星光的指引——唯祂能穿透虚妄,引渡你们至唯一的出口。】

话音落下,迷宫上方的空间似乎黯淡了几分,只有零星几点微弱如萤火的光点,开始极其缓慢地在荆棘丛中飘荡,指向不明。

……

在迷宫一个阴暗潮湿角落,维德背靠冰冷的荆棘墙,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。

他烦躁地关闭了终端上闪烁的强制任务提示,低骂了一句:“该死……”

他的牌,【宝剑九】

【困于铁笼的残翼。噩梦中惊醒的造物。钉尖刺入脊背,逃亡的中途,是遥望不见的黎明。】

牌面上的文字像一根毒针,猛地刺入维德眼中。

他和安特小心翼翼策划的逃离大赛计划,眼看就要成功,却被这个该死的‘命运游戏’副本强行中断,像垃圾一样被随机丢进了这个鬼地方。

用脚趾头想都知道,是研究所所长的手笔——为了观察他们这些“实验体”的表现。

不光是他,连雷德,甚至……那个家伙,都被强行拉了进来。

“维德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
安特紧张地搓着触角,收起自己的身份牌,复眼不安地扫视着周围如同巨大怪兽肠道般蠕动的荆棘墙壁。

安特他的身份牌【星币八】

【沉默的工匠雕琢着不可能的自由之梦。将同伴的残骸与自己的希望一同焊进注定坠落的方舟。】

现在他们眼前是无数条岔路口,每一条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,幽深得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。

维德重重地叹了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无力感。

“……先想办法活下去,找到出口。”他直起身,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条路径,试图找出哪怕一丝破绽。

逃亡者的本能让他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。

就在这时,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毫不掩饰的对话声,打破了他们藏身角落的死寂:

“老姐,你确定是这边吗?我怎么觉得我们已经来过这里了?你看那块长了三个瘤子的藤蔓,我发誓刚才见过它!”

“闭嘴衰仔!你姐姐我什么时候出错过?跟着感觉走就对了!”

维德眼神一凛,迅速对安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两人如同融入阴影般,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旁边一条更狭窄、更黑暗的岔路缝隙中,屏住了呼吸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