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湖的夜来得极早,暮色刚漫过湖西的芦苇荡,天边最后一抹橘红便沉进了水天相接处。
林阳三人寻了片背风的芦苇丛,生起篝火。
柴枝噼啪炸响,火星子窜起来,又被夜风吹散成细碎的金箔,落进波光粼粼的湖面,像撒了把揉碎的星星。
白薇长老的遗体已用青丘带来的梧桐枝裹了,暂厝在湖边的高坡上。
苏清羽蹲在篝火旁翻烤着野兔,油脂滴在火上,“滋啦”一声腾起焦香。
她抬头瞥了眼蹲在石头上啃玉米的林阳。
这厮怀里还抱着半只剥了皮的湖鸭,鸭腿上的绒毛都没剃干净,就那么直接往嘴里塞,油光蹭了满脸。
“林阳,”苏清羽把最后半只兔子递过去,“你今天吃三只兔子、两只鸭子、半只山鸡,还有我藏的五个炊饼,真的不撑吗?”
林阳抹了把沾着鸭油的嘴,打了个响亮的饱嗝:“撑!太撑了!”
他拍着圆滚滚的肚子,玉米粒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,“就是……嘴里没味儿。
清羽,下次能不能带点辣子?
我在血月城吃过那种红彤彤的粉末,撒在肉上能吃三碗饭!”
“那是辣椒。”白灵轻声说,她正用枯枝拨弄篝火,火星子溅在她月白裙角,像落了几点流萤,“百花谷后山的药圃里有几株,我明早去采些晒干……”
“得了吧。”苏清羽没好气地截断她,“你那药圃里的辣椒,怕是能辣哭影狼卫。
上次你给温玉里的狐九喂了半粒,九儿打了三个喷嚏,把温玉都震得嗡嗡响。”
狐九正蜷在林阳脚边啃最后半块鸭骨,闻言抬起头,圆溜溜的黑眼睛里还沾着肉渣。
它歪着脑袋“嘤”了一声,似乎在抗议“辣哭”这种说法,尾巴却诚实地摇了摇,扫得林阳的裤腿直晃。
林阳被逗得哈哈大笑,伸手揉了揉狐九的耳朵。
小家伙立刻眯起眼,发出满足的呼噜声,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,把温热的肚皮贴在他手背上。
篝火渐渐弱了些,夜风吹过芦苇荡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林阳打了个哈欠,却没有丝毫睡意。
他看了看旁边整理着东西的苏清羽和白灵,忽然开口道:
“时间还早,睡不着。
要不……我给你们唱首歌吧!”
苏清羽手一顿,警惕地看向他:
“你可别乱来,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。”
林阳却像是没听见,清了清嗓子,自顾自地开唱了。
他唱的是前世的一首摇滚乐,刚起调就跑了十万八千里,原本激昂的旋律被他唱得忽高忽低,像是破锣被人用钝器反复敲打。
歌词更是记不全,唱到一半就开始瞎编乱造,把“rod roll”唱成“唠嗑 and 肉”,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不成调的嘶吼。
那声音尖锐时能刺破夜空,低沉时又像闷雷滚过泥潭,简直比市井里杀猪时的嚎叫声还要刺耳。
狐九在林阳怀里瞬间炸毛。
小爪子紧紧捂住耳朵,身体蜷缩成一团,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林阳的衣襟里。
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痛苦,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,像是在说,“别唱了,难听死了。”
实在受不了,倏地跳到地下,小爪子刨啊刨,刨啊刨,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。
苏清羽被这噪音折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她猛地站起身,指着林阳怒喝:
“够了,别唱了!
跟杀猪一样,难听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