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爷,求求您高抬贵手吧!小女年纪还小,不懂事,冲撞了张爷,我给您磕头赔罪了!那点保护费,我们一定凑,一定凑!”一个苍老哀苦的声音苦苦哀求。
“凑?拿什么凑?把你闺女抵给张爷我,以后你们爷俩的‘保护费’就免了!”那嚣张的声音愈发得意。
杨彩云眉头一皱,循声望去。只见死胡同深处,三个穿着流里流气、手持棍棒的汉子,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老者和一个掩面哭泣的少女。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、敞着怀、露出胸口狰狞刺青的壮汉,正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恶霸头目“张阎王”。他仗着几分蛮力和与某个小帮派的关系,在这一带欺行霸市,无恶不作,寻常百姓敢怒不敢言。
杨彩云虽知此行主要目的是探查幽冥阁,但路见不平,岂能坐视不理?更何况,这等欺压良善的恶霸,本身便是这污浊世道的一部分,清理他们,亦是行侠仗义!
她并未立刻现身,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胡同口一侧的阴影里,冷静地观察着。这三个恶霸显然只是普通地痞,并非身负武功之人,对付他们,无需耗费太多力气。
胡同内,那张阎王见老者只是磕头哀求,越发不耐,狞笑一声,伸手就去抓那少女:“小娘子,跟张爷回去享福吧!”
老者惊骇欲绝,扑上来想要阻拦,却被张阎王一脚踹翻在地,痛苦地蜷缩起来。
少女发出绝望的尖叫。
就在张阎王的脏手即将触碰到少女衣衫的瞬间——
“住手。”
一个低沉、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,突兀地在死胡同口响起。
张阎王和两个手下吓了一跳,猛地回头。只见月光下,一个穿着灰色夜行衣、蒙着面、身材高挑的女子,不知何时站在那里,如同暗夜中悄然浮现的幽灵。她背后负着一件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事,虽然看不清具体,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压力。
“哪来的娘们?敢管张爷的闲事?活得不耐烦了!”张阎王先是一惊,随即看清对方只有一人,还是个女人,顿时胆气又壮了起来,色厉内荏地吼道。他两个手下也挥舞着棍棒,面露凶光。
杨彩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,如同在看三只张牙舞爪的蝼蚁。她缓缓抬起右手,伸向背后,握住了“厚土”剑的剑柄。动作并不快,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与压迫感。
“给你们一次机会,滚。”她的声音依旧低沉,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。
张阎王被她那无视的态度激怒了,尤其是在手上,废了这多管闲事的臭娘们!”
两个手下嚎叫着,挥舞着棍棒冲向杨彩云。棍棒带着恶风,一左一右,分别砸向她的头颅和腰腹。这些地痞打架毫无章法,全凭一股狠劲。
杨彩云甚至没有拔剑。
面对砸来的棍棒,她只是微微侧身,左手闪电般探出,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砸向她头颅的那根木棍前端,五指如同铁钳般一握!
“咔嚓!”那根碗口粗的木棍,竟被她徒手硬生生捏得碎裂开来!
那地痞只觉一股巨力传来,虎口崩裂,木棍脱手,整个人都被带得向前踉跄。
与此同时,杨彩云的右脚如同毒蛇出洞,悄无声息地踢出,后发先至,精准地踢在另一名地痞的手腕上!
“啊!”那地痞惨叫一声,手腕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,棍棒脱手飞出。
电光石火间,两名凶悍的地痞便已失去了战斗力,捂着手腕惨嚎后退。
张阎王看得目瞪口呆,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!徒手碎棍!一脚断腕!这女人……是高手!真正的高手!
他心中的狠厉瞬间被恐惧取代,色厉内荏地吼道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人?我……我可是‘黑蛇帮’的人!你敢动我,黑蛇帮绝不会放过你!”
“黑蛇帮?”杨彩云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,“没听过。”
她终于拔剑了。
“厚土”剑并未完全出鞘,只是拔出了三寸。但就在剑身出鞘的刹那,一股厚重如山、凝练如铁的气势骤然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!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土石般的沉重气息,压得张阎王几乎喘不过气!
那暗沉无光的剑身,在月色下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!
杨彩云一步踏出!
这一步,不快,却沉重无比,仿佛整个地面都随之微微一震!她手中的连鞘长剑随之横扫而出!没有凌厉的破空声,没有绚烂的剑光,只有一股朴实无华、却沛然莫御的雄浑力量!
张阎王吓得魂飞魄散,下意识地将手中棍棒横在身前格挡!
“嘭!!”
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!
张阎王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如同排山倒海般涌来,他手中的棍棒如同纸糊的一般,瞬间断裂成数截!整个人更是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,双脚离地,向后倒飞出去,狠狠撞在胡同深处的墙壁上!
“轰隆!”土石砌成的墙壁被他撞得凹陷下去一片,簌簌落下灰尘。
张阎王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,胸口凹陷,不知断了几根肋骨,口中鲜血狂喷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,挣扎了几下,便头一歪,昏死过去。
整个过程,从杨彩云出手到张阎王昏厥,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。
另外两个手腕受伤的地痞,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看着如同煞神般伫立在月光下的杨彩云,如同见了鬼一般,连滚带爬,哭爹喊娘地逃离了死胡同,连昏死的老大也顾不上了。
杨彩云缓缓还剑入鞘,那沉重的气势也随之收敛。她看也没看昏死的张阎王和逃窜的地痞,走到那对惊魂未定的父女面前。
老者挣扎着爬起身,拉着女儿就要跪下磕头:“多谢女侠!多谢女侠救命之恩!”
杨彩云伸手虚扶,一股柔和的内力托住了他们,不让其跪下。“老人家不必多礼,路见不平而已。此地不宜久留,你们快些收拾,换个地方安身吧。”
她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,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父女俩千恩万谢,相互搀扶着,匆匆离去。
杨彩云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,又瞥了一眼昏死的张阎王,眼神冰冷。她没有取他性命,但此番重伤,足够他躺上数月,也算给了教训。
她身形一闪,再次融入黑暗之中,继续她的巡视。
这一夜,长亭镇外围的几处阴暗角落,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数起。一些平日里欺压百姓、为恶一方的地痞混混,或是某些帮派的外围喽啰,都遭遇了一个神秘灰衣女子的“拜访”。轻则断手断脚,重则筋骨折断,数月下不了床。
消息很快在底层江湖和市井间悄悄传开。人们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来历,只知道她武功高强,尤其是一身力量骇人听闻,剑未出鞘便能轻易击溃数名好手。因其出手狠辣(对恶人而言),行事果决,且总是一身灰衣,便得了一个名号——“铁娘子”。
“铁娘子”的名声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开始在京畿地区的底层江湖中泛起涟漪。这虽然与林若雪最初低调行事的计划略有出入,但无疑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,让一些宵小之辈收敛了许多,同时也为“七星侠影”这个名号,在真正的风暴来临之前,预先打下了一丝烙印。
而完成了首次巡视任务的杨彩云,在天亮前悄然返回了芦苇荡据点。她向等待的沈婉儿和石峰简单讲述了经过,对于“铁娘子”这个称号,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,并未多言。
对她而言,名号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她手中的剑,能否斩开这世间的污浊,能否守护那些需要守护的人。
京畿之地的水,因为“铁娘子”的出现,似乎变得更浑,也更乱了。但这浑水之下,谁又能料到,隐藏着怎样的蛟龙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