瀛海市的雨还没歇,只是把细密的凉换成了粘稠的闷。林劫蹲在安全屋的地板上,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,面前摊着一块拆开的电路板——是他从旧手机里拆出来的信号屏蔽器,零件上还沾着上周在锈带区蹭的油污。他得确保等会儿黑进数穹科技时,不会被獬豸的无人机捕捉到异常信号,现在的他,连一丝暴露的风险都冒不起。
桌上的三块屏幕亮得晃眼,中间那块显示着数穹科技的网络拓扑图,红线标着防火墙的薄弱点——不是他自己找的,是墨妃附在压缩包里的“赠品”。这“赠品”比毒药还毒,墨妃故意把最显眼的漏洞指给他,要么是想测试他的技术,要么是等着他踩进陷阱,好坐收渔利。
“老狐狸。”林劫对着屏幕小声骂了句,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行检测代码。果然,那处“薄弱点”后面藏着一个反向追踪程序,只要他敢往里钻,獬豸的技术组立马就能锁定他的位置。墨妃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,一边逼他删流水,一边把他往巡捕的网里推。
他没碰那个陷阱,转而调出三年前龙穹科技的旧漏洞工具——这是他最后的底牌,也是墨妃没算到的。代码像细蛇一样钻进数穹的防火墙,避开所有明哨暗卡,花了整整二十分钟,才在财务系统的后台撬开一条缝。
就在这时,右边的屏幕突然闪了一下,墨妃的暗紫色代码又跳了出来:“林先生动作有点慢,獬豸的人离数穹大楼只剩三公里了。”
林劫的指尖顿了顿,冷汗顺着指缝滴在键盘上。獬豸的速度比他想的还快,显然是早就盯上了数穹——说不定就是冲着陈寰的账户来的。他没回复墨妃,而是加快了操作,指尖在键盘上翻飞,像在跳一支随时会摔下去的舞。
财务数据库的界面弹出来时,林劫的心脏差点撞碎肋骨。陈寰的账户流水密密麻麻,光“启元生物”的转账就有十几笔,每笔备注都藏着猫腻:“设备维护费”实际是样本采集的钱,“数据咨询费”对应着彼岸花数据库的存储费用,最扎眼的是一笔五十万的转账,备注是“蓬莱-03意识模型定金”——03号,正是林雪的编号。
林劫的指节捏得发白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旧伤口里。他想起张澈死前的忏悔,想起“清理者”说的“变量该被清除”,原来林雪的意识不仅被采集了,还被当成“模型”卖了五十万!这些数字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里,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。
“还在看?”墨妃的消息又弹了出来,带着点不耐烦,“再等下去,巡捕就该破门了。”
林劫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下去。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,删了流水才能拿到彼岸花的密码,才能找到林雪的残影。他点开陈寰的账户明细,选中近半年的流水,手指悬在“删除”按钮上,却迟迟按不下去——这些是“蓬莱”的罪证,删了它,就等于帮那些人掩盖了罪行。
可他没得选。
就在他按下按钮的瞬间,屏幕突然黑了一秒,再亮时,界面上多了一个小窗口——是墨妃远程操控了他的设备,窗口里是陈寰的另一个隐秘账户,藏在财务系统的底层,连数穹的财务总监都不知道。
“林先生,做事要做干净。”墨妃的字透着算计,“这个账户才是关键,里面有‘彼岸花’的维护费流水,不删了它,獬豸迟早会顺着线索摸到我头上。”
林劫的瞳孔缩了一下。墨妃果然藏了后手,她要删的根本不是表面的流水,是和彼岸花直接挂钩的黑账!这哪是让他帮忙擦屁股,是让他帮着埋掉最关键的罪证!他盯着那个隐秘账户,里面的每一笔钱都沾着像林雪一样的“样本”的血,删了它,就等于让那些无辜者连最后一点被证明存在过的痕迹都没了。
“我只删你最初说的流水。”林劫敲出回复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,“这个账户,我不动。”
“不动?”墨妃的回复快得像闪电,“林先生忘了?定金你已经收了,交易就得按我的规矩来。要么删,要么我现在就把你的位置发给獬豸——你猜他多久能找到你?”
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定位窗口,显示的正是林劫安全屋的大致范围!墨妃竟然早就通过他的设备定位了他,之前的“交易”全是幌子,她从一开始就想逼他删干净所有痕迹。
林劫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他猛地拔掉网线,可已经晚了——设备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,墨妃还在远程操控,试图强行删除那个隐秘账户的流水,顺便把他的设备锁死。
“想控制我?”林劫的眼神冷了下来,手指在电路板上飞快地拨弄——他拆了信号屏蔽器的零件,直接短接了设备的主板,强行切断了远程连接。屏幕黑了又亮,最终停在一个杂乱的代码界面,墨妃的操控程序被彻底粉碎。
他刚松了口气,左边的屏幕突然弹出一个红色预警——是他之前布在数穹大楼附近的微型传感器发来的,显示有三辆巡捕的突击车停在了数穹楼下,铁壁带着行动队正往财务部门冲!
獬豸真的来了!
林劫顾不上多想,赶紧把陈寰的表面流水删了,又把那个隐秘账户的信息加密备份到加密硬盘里——这是唯一能证明彼岸花存在的证据,绝不能丢。他刚拔下硬盘,安全屋的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咔嗒”声,像是有人在撬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