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是下午三点的。
没有红毯,没有横幅,甚至没有安排在人流密集的民用航站楼。一辆黑色的奥迪,悄无声息地滑行至金陵机场一处僻静的专机坪。
车门打开,陈默走了下来。
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权力的西装,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,一条深色长裤,身形挺拔,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普通旅客。
但今天,没有人会把他当成普通旅客。
专机坪旁的贵宾休息室里,早已站满了人。没有喧哗,没有交谈,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、混杂着敬畏与送别的庄重气氛。
江东省委书记站在最前面,他身边,是高渐离。
高渐离的身后,是秦雪,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米色长裙,安静地站在人群里,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开进来的车。
再往后,是石刚。这位昔日的工人领袖,如今已是新纺织科技公司的工会主席兼副总经理,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工装,胸前的厂牌擦得锃亮,脸上带着一丝局促,却站得笔直,像一棵扎了根的松树。
还有凤凰市的市委书记、榕城县的县委书记、省政研室的几位旧同事……他们都是在过去几年里,或直接受过陈默提拔,或间接受过他恩惠的人。
这些人,构成了陈默在江东省,最坚实的人情基本盘。
陈默走进休息室,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。
“本来想悄悄走的,没想到惊动了这么多人。”陈默脸上带着一丝歉意,打破了沉默。
“你为江东立下的功劳,我们要是让你悄悄走了,那才是江东省委的失职。”省委书记走上前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他伸出手,紧紧握住了陈默的手。
没有多余的客套话,只是用力地摇了摇。千言万语,都在这一个用力的动作里。
松开手,高渐离上前一步。
他的表情依旧严肃,但眼神里,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审视与警惕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复杂的情绪,有敬佩,也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。
“到了G省,环境不同,万事小心。”高渐离的话很简短,像他一贯的风格。
“你也是。”陈默看着他,“凤凰模式的后续推广,你是总负责人,担子不轻。”
高渐离的嘴角,难得地牵动了一下,算是一个笑容。“放心,你打下的江山,我不会让它丢了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陈默脑海中的社稷沙盘上,代表高渐离的那个光点,早已从最初的负值,变成了一个稳定而明亮的金色节点,与陈默之间,有一条粗壮的、代表着“道义与认可”的金色气运线紧密相连。
接着,是石刚。
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,从身后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、方方正正的东西,递到陈默面前。
“陈书记……哦不,陈省长,”石刚的脸涨得通红,“这是厂里三千多兄弟姐妹,凑钱给您打的。不值钱,就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。”
陈默接过来,打开红布,里面是一个紫铜的镇纸,上面用最朴拙的字体,刻着四个大字——“为民做主”。
镇纸很重,沉甸甸的,压在手上,也压在心上。
“替我谢谢大家。”陈默郑重地将镇纸收好,“告诉他们,好好工作,把日子过好。”
“哎!一定!”石刚用力地点头,眼眶有些发红。
最后,秦雪走了过来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,递到陈默手里。
陈默打开,里面是一支派克钢笔,笔身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:per aspera ad astra。
穿越逆境,抵达繁星。
“G省风沙大,这支笔,密封性好,出水稳。”秦雪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。
“有心了。”陈默将笔收进口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