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筝断了线”,一句充满了古典韵味的黑话。风筝,指代那些身居高位,却又想偷偷摸摸出来寻欢的人。断了线,意味着脱离了原有的束缚,来此幽会。
初一,十五。
规律的幽会时间。
陈默几乎立刻就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:常务副市长李建斌,金屋藏娇,他的情人,就是这位舞蹈演员林晚。
这在官场,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。一个副市长有点风流韵事,只要处理得当,顶多算个作风问题,远不足以致命。
但夜莺的情报,绝不会这么简单。
陈默的目光,落在了最后那句“附赠”的信息上。
【断线的风筝,不喜欢别人碰它的风筝轴。】
风筝,是李建斌。
那“风筝轴”是什么?
是他的家庭?他的妻子?
陈默的脑子飞速运转。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,在外彩旗飘飘,最忌讳的,就是家里的红旗倒下。尤其是对于李建斌这种极其看重权力和脸面的本土派大佬,妻子的态度,往往决定了他政治生命的稳定。
夜莺在暗示他,李建斌的弱点,不在于他有情人,而在于他那位“不喜欢别人碰”的妻子。
陈默立刻拿起手机,他没有去查李建斌的妻子,那是无用功。他打开通讯录,找到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名字——老胡。
老胡是市委招待所的采购科副科长,一个油滑到了骨子里,却又胆小怕事的老好人。陈默当初还在榕城县时,有一次来市里开会,偶然帮了他一个小忙,在账本上留下了一笔不高不低的“人情债”。
电话很快接通了。
“喂?哪位?”老胡的声音带着一丝宿醉后的沙哑。
“胡科长,我是陈默。”
“陈……陈主任!”电话那头的老胡,瞬间清醒了,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喜和谄媚,“哎哟,稀客,真是稀客啊!陈主任您现在可是市委的大红人,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油条打电话了?”
“胡科长客气了,”陈默笑了笑,语气温和,“没打扰你休息吧?”
“没有没有!为领导服务,二十四小时待命!”老胡拍着胸脯。
“是这样,胡科长。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,想考咱们市歌舞团,家里没什么门路,就托到我这儿了。我想着,您在市里人头熟,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,歌舞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?尤其是那位叫林晚的首席,听说业务能力很强,不知道她带不带学生?”
陈默把问题包装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“托关系”,既合情合理,又不会引起任何怀疑。
“歌舞团?林晚?”老胡愣了一下,随即压低了声音,“陈主任,您这可是问对人了。不过……这事儿吧,电话里说不清。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,我过去跟您当面汇报?”
“不用那么麻烦,”陈默的语气依旧轻松,“我就随便问问,你捡你知道的说就行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,似乎在权衡利弊。最终,对陈默这位“市委新贵”的敬畏,战胜了对八卦本身的恐惧。
“陈主任,既然您问了,那我就跟您交个底。林晚这个人,您最好别沾。”老胡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像做贼一样,“她业务是好,人也漂亮,但圈里人都知道,她……她是李副市长的人。”
“哦?”陈默的语气里,透出恰到好处的惊讶。
“何止啊!”老胡的八卦之魂似乎被点燃了,“您是不知道,李市长那位夫人,那可是出了名的‘河东狮’。她爸以前是省里的大官,李市长能有今天,一半是靠老丈人。所以啊,李市长在家里,那是大气都不敢喘。前两年,市长夫人不知从哪听说了林晚的事,直接带人冲到歌舞团,当着所有人的面,把林晚的脸都给抓破了,闹得天翻地覆!”
陈默的心,猛地一跳。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?后来李市长亲自出面,又是道歉又是赔钱,才把事儿给压下去。从那以后,李市长就学乖了,跟林晚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,也隐蔽了很多。不过市长夫人那边,可是把林晚给恨死了,放过话,谁敢跟林晚走得近,就是跟她过不去!您说,您那亲戚,还敢往上凑吗?”
挂了电话,陈默的嘴角,终于,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彻底明白了。
夜莺给他的,不是一个简单的桃色新闻,而是一把结构精巧,能引爆连环炸弹的钥匙。
李建斌的死穴,不是林晚这个情人,而是他那位背景深厚、性格泼辣的夫人。他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,一边是必须维系的政治前途和家庭稳定,另一边是无法割舍的痴恋情人。而这两者之间,早已因为那场“抓破脸”的事件,变得水火不容。
他现在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。
而陈默要做的,就是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地,在这根钢丝上,推一下。
他再次拿出手机,找到了另一个名字。
秦雪。
电话接通,传来秦雪那清脆悦耳的声音:“陈大主任,这么晚还没睡,又在算计谁呢?”
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,但更多的是一种无需言说的亲近和信任。
“算计一个,想请你帮忙演场戏的剧本。”陈默靠在椅背上,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在秦雪面前,他无需伪装。
“哦?说来听听,片酬高不高?”
“片酬,是让你公司新一季的‘凤凰’系列高定,在上市之前,就拥有一位最顶级的,也是最具话题性的‘野生代言人’。”
陈默将他的计划,言简意赅地和秦雪说了一遍。
电话那头的秦雪,沉默了许久。
“陈默,”她的声音,第一次,带上了一丝凝重,“你这是在玩火。李建斌的夫人,可不是什么善茬。”
“我没想过要烧到自己。”陈-默看着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,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,“我只是想,点一堆篝火,请凤凰市的所有人,都来看一场好戏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一场,关于一个女人,如何扞卫自己婚姻和尊严的好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