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陈默是被市委书记周良安的秘书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的。
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,一股混杂着高级茶叶清香和旧书墨香的气味扑面而来。周良安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手里端着一个白瓷茶杯,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陈默,平静地开口。
“来了?坐吧。”
陈默依言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,腰背挺得笔直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地等待着。他知道,周良安让他过来,绝不是为了闲聊家常。
周良安转过身,将茶杯放在办公桌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他走到陈默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,目光沉静,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“王启年的案子,你办得很好。快刀斩乱麻,没给任何人留下话柄,也没让事态扩大化,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。”
这是评价,也是肯定。
“都是书记您领导有方。”陈默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周良安摆了摆手,似乎不喜欢这种官面文章。“你那个深化改革领导小组,名单我看了。张海峰、方正、钱理……都是些硬骨头,也是些被磨掉了棱角的好刀。你能把他们重新聚起来,让他们愿意再为你出鞘,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身体微微前倾,十指交叉放在膝上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。“陈默,政研室是个好地方,能看清全局,能锻炼眼光。但它终究只是个参谋部,是指挥官的眼睛和大脑,却不是手脚。”
陈默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他知道,正题来了。
“凤凰市的经济,这几年一直在省里排倒数。为什么?不是我们政策不好,不是我们没人才,而是我们的发动机,出了问题。”周良安的手指,在空中点了点,“国家级经济开发区,这是我们凤凰市唯一的国家级金字招牌,是整个城市发展的龙头和引擎。可这个引擎,现在快要熄火了。”
陈默的脑海中,迅速浮现出开发区的资料。那是凤凰市的骄傲,也是凤凰市的心病。它占据了全市最好的地理位置和政策资源,贡献的Gdp和税收却连年下滑,甚至还背负着巨额的债务。
“前几任书记,有的是去养老的,有的是去镀金的,还有的是去捞钱的。把一个好端端的开发区,折腾得乌烟瘴气,死气沉沉。”周良安的语气里,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,“那地方,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守成的官僚,而是一个能下猛药、敢动刀子的狼。”
他的目光,牢牢地锁在陈默脸上。
“我想让你去。”
没有征求意见,没有商量,就是一句简单的、不容置喙的通知。
陈默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。他预想过周良安会重用他,却没想过,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。
国家级经济开发区党工委书记。
这虽然不是行政级别上的巨大跨越,但在权力上,却是一次真正的跃升。这个职位,是开发区名副其实的一把手,是真正的“一方诸侯”。他将拥有自己独立的班子,独立的财政,甚至独立的人事权。
这是一个巨大的馅饼,也是一个滚烫的山芋。
他若去了,就等于从周良安身边的一名侍卫,变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。他将拥有自己的兵马,但也必须直面最凶恶的敌人。
“书记,我太年轻,怕是……”
“年轻?”周良安打断了他,“扳倒王启年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自己年轻?跟九爷对峙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自己年轻?陈默,在我这里,能力是唯一的标准。我觉得你行,你就行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再推辞,就是矫情,是辜负。
陈默站起身,对着周良安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“感谢书记的信任。我,服从组织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