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些事情,到此为止。水至清则无鱼,这个道理,你应该比我更懂。把王建国和他儿子处理了,就够了,没必要再往下深挖,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。这对你,对我们整个青石镇,都没有好处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给陈默留出消化的时间,然后抛出了最后的条件。
“我需要的是一个稳定、团结、并且能够绝对贯彻我意图的党政办。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,而不是一把……不受控制的刀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已经是赤裸裸的交易了。
用一个党政办副主任的职位,买陈默“高抬贵手,既往不咎”。
接受,你就是我刘牧的人,从此平步青云,我们一起掌控青石镇。
拒绝,你就是那个“不受控制”的因素,是一个破坏“稳定大局”的威胁。一个镇长,有无数种办法,让一个不听话的小科员,过得生不如死。
陈默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,一边是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,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。
他的脑海里,刘牧头顶上那个硕大无比的“0”,正散发着冰冷而嘲讽的光。
这个男人,根本没有所谓的“人情”,他所有的行为,都源于最精准的利益计算。他今天能因为“利益”把你捧上天,明天就能因为“利益”把你踩进泥里。
做他的狗,或许能吃上几块带肉的骨头,但脖子上的绞索,会越收越紧,直到你彻底失去自我,变成一个只懂摇尾乞怜的傀儡。
可如果不做呢?
陈默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攥紧,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。
他不能拒绝。
以他现在的实力,公然与一个手握实权的代理镇长叫板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刘牧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,只要给镇寸步难行。
但他更不能接受。
他的仇,还没有报完。王建国父子只是冰山一角,那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,那个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的体系,还没有被彻底摧毁。他要的不是一个被施舍的职位,而是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,甚至更多。
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刘牧也不催促,只是端着茶杯,面带微笑地看着他,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,在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。
许久,陈默才缓缓抬起头,脸上那份激动和震惊已经褪去,取而代d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感激、惶恐和犹豫的复杂神情。
“刘镇长,谢谢您,真的太谢谢您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您这么看重我,我……我实在是受宠若惊。这个机会对我来说,太宝贵了,也太……太沉重了。”
他搓着手,显得有些局促不安:“您说的道理,我都懂。我之前……确实是有些冲动了,给镇里添了麻烦。以后,我一定吸取教训,一切都以大局为重。”
这番话,说得极其漂亮。既表达了感激,又变相承认了自己的“错误”,更表明了未来的“态度”。
刘牧脸上的笑容,终于透出了一丝真正的满意。
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敲打、威慑、然后给出甜头,让这匹野马自己套上笼头。
“你能这么想,就说明你是个成熟的、识大体的同志。”刘牧站起身,亲切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,那只手温暖而有力,却让陈默感觉像是有条冰冷的蛇缠上了自己的脖子,“那就这么定了。你先回去准备一下,这两天,人事调动的任命文件就会下来。好好干,我看好你。”
“是,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!”陈默也顺势站起身,姿态放得更低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。
两人对视着,都在微笑。
一个笑得志得意满,一个笑得谦卑诚恳。
直到走出办公室,关上那扇厚重的木门,隔绝了刘牧的视线,陈默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他站在走廊里,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,后背却是一片冰凉的冷汗。
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,比他扳倒王建国全过程所耗费的心力还要多。
刘牧给出的,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。
这是一份阳谋,一份包装精美的卖身契。
他缓缓走下楼梯,脑海中疯狂地思索着对策。刘牧的红线已经划下,他给的时间不多,一旦任命文件下来,他再想有任何小动作,都将背上“不识抬举”、“背信弃义”的标签,到时候,刘牧有的是理由收拾他。
必须在这之前,破局!
如何破局?
硬顶,是死路一条。
顺从,是温水煮青蛙。
唯一的办法,就是在这潭看似即将平静的水里,再扔下一颗更大的炸弹。一颗足以让刘牧这条船都为之颠覆的炸弹!让他自顾不暇,再也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!
陈默的眼中,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。
ps:面对刘镇长的招安,陈默是该接还是不该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