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芷以无上佛法与慈悲心念,在“看门人”那铁壁般的规则逻辑上,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。那声“理念相近,但不够”的回应,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微弱烛火,虽未能照亮前路,却指明了方向,带来了喘息之机,也让苏岩那看似疯狂的“意志托管”方案,从绝境中的孤注一掷,变成了存在一丝理论可能性的破局之选。
然而,这“一丝可能性”背后,依旧是高达近八成的失败风险和意识湮灭的恐怖后果。船舱内的气氛并未因这转机而轻松多少,反而更加凝重。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,权衡着信任、风险与肩上的责任。
墨痕抓耳挠腮,看着自己机关包里那些闪烁着灵光、却对眼前困境毫无帮助的宝贝,唉声叹气:“要是能有个‘意志同步协调器’之类的机关就好了……可惜这玩意儿只存在于理论里,涉及灵魂层面,比空间折叠技术还玄乎……”
司文星则埋头于玉板,试图优化苏岩的方案,建立更精细的能量疏导模型,嘴里念念有词:“如果能将白芷道友的佛光作为缓冲层,云笈道友的稳固符箓作为外部框架,或许能提升3.7%的同步稳定性……但主导者的精神负荷依旧是个无解难题……”
云笈默默地将数张散发着清心、宁神、固魂气息的顶级符箓取出,灵光氤氲,显然已做好了全力辅助的准备。白芷闭目调息,尽可能恢复着方才沟通消耗的心神与佛力,淡金色的佛光依旧稳定地笼罩着船只,抵御着那虽被削弱却依旧存在的空间排斥。
老锚头则抓紧这宝贵的僵持时间,用他粗糙却灵巧的手,配合着自身浑厚的灵力,飞快地修复着船体最关键的几个受损部位,确保这“破浪号”不至于在下一波冲击中直接解体。他的动作沉稳,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苏岩站在船头,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,感受着那沉默中蕴含的信任与决绝,心中暖流涌动,压力却也如山般沉重。他知道,这个决定一旦做出,便再无回头路。他必须成功,必须将所有人都安全带回去。
就在这决策前的死寂时刻,一个与这凝重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了。
“哎呀!你们好麻烦呀!”
是阿土。
她看着大家愁眉苦脸、争论不休的样子,又看了看那三道依旧挡在前方、油盐不进的虚影,小脑袋瓜里充满了不解和烦躁。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“逻辑”、“理念”、“同步率”,她只知道,里面(寂静之心)有坏蛋(寂灭星官)要干坏事,会害死很多人,包括她的朋友、她的部落、海里的鱼虾、还有岸上那些给她好吃的人们。而他们,是来阻止坏蛋的!
这么简单的事情,为什么那三个大家伙就是不明白呢?
她挣脱了云笈拉着她的手,几步就跑到了船头,甚至越过了正在调息的白芷和沉思的苏岩,直接叉着腰,对着那三道巍然不动的“看门人”虚影,鼓足了力气——不是用嗓子喊,而是将她那纯粹无比、不带一丝杂质的意念,如同投掷战斧般,狠狠地“砸”了过去!
“喂!你们这三个大块头!笨石头!呆木头!”
这充满“童真”的称呼让身后众人都是一愣。
“听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!”阿土的意念如同她的性格一样,直来直往,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,“我就知道!里面有坏蛋!他们想放一个超级可怕、超级大的丑八怪出来!那个丑八怪会吃掉我的朋友!毁掉我的部落!弄脏大海!让所有人都没饭吃!没地方住!”
她的意念中,瞬间具现出了她所珍视的一切——墨痕哥哥给她做的小玩具,司文星哥哥玉板上会动的图画,白芷姐姐温柔的佛光,云笈姐姐漂亮的符箓,苏岩哥哥坚实的背影,老锚头爷爷(她心里默认的)粗糙的大手,部落里篝火的温暖,烤鱼的香气,大海的广阔与蔚蓝……以及,如果这一切被毁灭后,那令人心碎的黑暗与死寂。
“我要进去!揍扁那些坏蛋!保护我的朋友!保护我的家!保护所有我不想被破坏的东西!”
“就这么简单!听懂了没有?!”
没有大义凛然的宣言,没有精妙的逻辑推导,只有最原始、最直接、也最炽烈的保护欲和战斗意志。这份意念,纯粹得如同水晶,不掺任何功利、算计甚至对自身安危的考量,只有最本能的“守护”与对“破坏者”的愤怒。
这记“直球”,毫无花哨地撞向了“看门人”的意念壁垒。
几乎在阿土发出这纯粹战意的同时,一直安静待在苏岩脚边,同样因沟通不畅而显得有些焦躁的星璇,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。它没有像阿土那样“大喊大叫”,而是默默地走上前,与阿土并肩而立。
它仰起头,望向那三道虚影。这一次,它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焦急与沟通的渴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……仿佛回归本源的平静。它身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星纹,不再急促闪烁,而是以一种恒定的、悠长的节奏明灭着,如同宇宙星辰的呼吸。尤其是它尾部那独特的、如同星璇般的器官,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旋转起来,散发出一种古老、苍茫、纯净无比的星辰气息。
这气息,与周天星辰盘同源,却又更加原始,更加贴近这片星空本身的力量本质,仿佛它就是这片星辰规则下自然孕育的生灵。
它没有传递复杂的意念,只是将它最核心的本能,伴随着那纯净的星辰气息,轻柔地释放出去。那意念简单到极致,却仿佛蕴含着星空的律动:
“守护。”
“家园。”
一个是为了保护珍视之物而战的纯粹战意。
一个是为了守护诞生之源而发的古老本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