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原本属于龙培的那个位置,此刻空荡荡的椅背,像一个刚刚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,无声地提醒着在场每一个人,就在不久之前,这里曾经历过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崩塌。
龙培那歇斯底里的咆哮,似乎还在某些人的耳畔隐隐回响,而随之而来的权力真空与重新洗牌,才是此刻真正牵动所有人神经的焦点。
秘书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,穿梭在座椅间的狭窄通道,将最后几份装帧精美的会议材料,精准地放置在对应领导的桌面前。
纸张翻动的轻微哗啦声,钢笔帽被拔开的清脆咔哒声,偶尔压抑着的低咳声……所有这些细微的声响,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被放大,又迅速被厚重的寂静所吞没。
袁天坐在台下靠前的位置,属于重要地市主官的序列。
他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色精纺羊毛西装,白衬衫的第一粒纽扣严谨地扣着,但没有系领带,这丝看似随意的细节,在他身上却不显失礼,反而奇异地中和了他过于年轻的容貌可能带来的轻飘感,增添了几分内敛的力道。
他的坐姿放松而挺拔,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桌面的材料上,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,仿佛在凝神思考,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放空。
周遭那些或明或暗投注过来的、带着探究、敬畏、甚至一丝忌惮的视线,他似乎全然未觉。
只有坐在他侧后方的京州市委书记何海涛,偶尔瞥向袁天那线条冷硬却异常平静的侧脸时,眼中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。
何海涛是知道一些内情的,至少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,龙培的倒台,背后那只无形却精准有力的推手,与这个年轻人有着何等直接而致命的关系。
此刻袁天越是平静,何海涛心中那份寒意便越是深重。
这不是伪装出来的镇定,而是一种风暴过后、彻底掌控了局面、甚至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平静。
何海涛不由得想起龙培倒台前,袁天为了推动京州几个重大项目,在省里各部门遭遇的种种软钉子,那些当时看似合乎“规矩”的拖延与质疑,如今回想起来,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而现在……何海泰默默收回目光,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,这汉东的天,是真的变了。
袁天这块铁板,如今已是烧得通红,谁再敢往上撞,结果只会是头破血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