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天眉头一皱：“说清楚。”
“智眸科技给合作社配的那批用于数据采集的传感器，还有几台试用期的移动终端设备，”王明远语速很快，“昨晚…被人故意破坏了！田埂边上的几个太阳能供电板也被砸了！合作社长老李头急得直跳脚，一大早就跑来县里了！”
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攫住了袁天的心。破坏？这绝不是偶然！
智慧农业试点是他立足林城、证明新思路可行性的关键一步，更是他推动产业升级、撬动固有利益格局的支点。谁最不愿意看到它成功？答案呼之欲出。
“人呢？”
“在信访办旁边的接待室等着呢，情绪很激动。”
袁天抓起桌上的座机话筒，拨了个内线号码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：“张副县长吗？青河乡智慧农业试点设备被恶意破坏，性质恶劣。
你亲自带人，立刻去现场勘查取证，县公安局那边也协调一下，成立专案组。
下午常委会前，我要看到初步报告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，才传来常务副县长张坤那惯常的、带着点拖沓尾音的腔调：“袁县长啊，这个…破坏生产设备，确实不像话。不过嘛，乡下地方，老百姓有时候对新鲜玩意儿不理解，搞点小动作也是有的，未必就是多大的案子。
我手头正忙着协调几个重点企业的用电指标，下午还有个会…”
“张副县长！”袁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这不是小动作！这是破坏改革发展成果！是违法犯罪！用电指标的事让李主任去协调，你的会推掉。现在，立刻，马上去现场！这是命令！”
说完，“啪”地一声挂断了电话。话筒砸在机座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王明远站在一旁，大气不敢出。
袁天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怒火，对王明远道：“走，去见见老李头。设备损失，县里想办法先垫上，试点绝不能停！”
接待室里，青河乡合作社的李社长，一个皮肤黝黑、皱纹深刻的老农，正佝偻着背坐在硬木长椅上，粗糙的大手无措地搓着膝盖。
看到袁天进来，他像看到主心骨，猛地站起来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愤怒：“袁县长！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！那些天杀的…我们刚尝到点甜头，省了多少农药钱，少跑了多少冤枉路…他们就把机器砸了！这…这不是断我们活路嘛！”
袁天扶住老人微微颤抖的胳膊，让他重新坐下，声音沉稳有力：“李社长，别急，坐下说。设备坏了，我们修，我们换！县里绝不会让大家的努力白费。损失，县里承担。试点，只会扩大，不会停止！你信不信我？”
老李头看着袁天年轻却异常坚毅的脸庞，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敷衍和推诿，只有沉甸甸的承诺。他嘴唇哆嗦了几下，用力地点点头，眼泪差点掉下来：“信！我信您袁县长！您是为我们农民办实事的好官！”
安抚好老李头，送走王明远去处理后续，袁天回到办公室，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下午两点半。常委会即将开始。
他走到窗边，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户。一股裹挟着尘土和植物蒸腾气息的热风猛地灌了进来，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，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。
张坤的拖延和推诿，设备被毁的蹊跷，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刺，扎在他即将迈上更高台阶的前夜。
他清楚，下午的常委会，绝不会风平浪静。
他需要更多的力量，更快的速度，去冲破这层层的阻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