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余波:权力的崩塌(2 / 2)

第三页,是几段关键录音的文字整理稿。一个被控制的中间人,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,供述了吴卫东如何向张大康索要“协调费”,以及张大康那句充满鄙夷的回应:“给!他要多少给多少!就当喂狗了!只要钱能生钱,喂饱了他,后面的路才通!”文字稿旁边标注着录音的原始编号和提取时间。

最后,是吴卫东在铁证面前崩溃的初步交代笔录节选,其中赫然提到:“……有些事,我姐夫郭书记……虽然没明说,但意思是清楚的……他提过要‘优化营商环境’,支持大康这样的‘龙头企业’……”

铁证如山,环环相扣,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,将郭立明死死围困其中。铁证如山,环环相扣,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,将郭立明死死围困其中。

他捏着文件的手指颤抖得愈发剧烈,连带他整个手臂都在细微地痉挛。他那张保养得宜、惯常在各种场合展露温和笑容的脸,此刻血色褪尽,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劣质宣纸。

肌肉在皮肤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,额角和鼻尖沁出的冷汗,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、令人心悸的寒光。他的眼神仓惶地在那几页纸上疯狂扫视,从一行行冰冷的黑字,到自己那双因用力过度而扭曲变形的手,目光如同受惊的困兽,在绝望的牢笼中左冲右突,却始终不敢抬起,不敢迎向对面孙平那双平静无波、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。

那眼神,像探照灯,将他精心构筑了几十年的防线——那些冠冕堂皇的“程序正义”、左右逢源的“政治平衡”、滴水不漏的“谨慎表态”——在瞬间照得原形毕露,彻底崩塌成了不值一提的齑粉。

他感觉自己正赤裸裸地站在悬崖边缘,脚下是万丈深渊,而孙平的目光就是那最后一阵将他推向毁灭的风。

“我……”郭立明终于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,嘶哑得如同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反复摩擦,“这些……我需要时间……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……”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做最后的挣扎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虚弱,“组织上……总得允许我……申辩……”

孙平的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。他手腕上那块老旧的国产表,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,咔哒,咔哒,如同倒计时的丧钟。

他面前放着的不是保温杯,而是一个掉了不少瓷、印着“先进工作者”字样的旧搪瓷缸子,里面是浓得发黑的茶汤,与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色夹克一样,透着一种与这个奢华时代格格不入的朴素。

“郭立明同志,”孙平的声音依旧平稳,没有丝毫起伏,却带着一种终结审判般的冰冷重量,“组织纪律,你是清楚的。主动说明问题,是唯一的出路。现在,”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郭立明的头顶,“是最后的机会。”

“同志”二字,从孙平口中说出,在这个特定的时刻,特定的空间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、无比尖锐的讽刺意味。

它不再是温暖的称谓,而是一把冰冷的解剖刀,精准地剖开了郭立明身上那层“同志”的伪装,露出了里面早已腐朽不堪的实质。

郭立明身体猛地一晃!仿佛那根支撑了他一生的、名为“权力”的脊梁骨,在“最后的机会”五个字落下的瞬间,被一股无形的巨力骤然抽离!他挺直的腰背如同被重锤击中,瞬间垮塌下去,肩膀无力地耷拉着,头颅深深地垂了下去,几乎要埋进那几页重逾千斤的罪证里。

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“嗬嗬”声,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,徒劳地翕动着鳃盖。最终,他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来,只是颓然地、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。那勉强维持的官架子,那维系了几十年的体面与威严,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,碎落一地。他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椅子里,瞬间苍老了十岁,只剩下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,在凝固的空气中微微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