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天爷!是王老头?”
“他跪的是…是袁将军?电视上那个?”
“真是袁将军!我在省台新闻里见过!”
“王师傅这是…”
“快!快过去看看!”
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般,迅速而无声地围拢过来,越聚越多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、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他们认出了袁泽,更明白王文革这一跪的分量。
这不仅仅是对一个人的感激,这是代表他们所有经历过那场噩梦的大风厂人,对那个最终将他们从深渊里拉出来、给了他们新天新地的人,最原始、最本能的叩谢!
安欣和警卫员反应极快,几乎在王文革膝盖着地的瞬间就抢步上前,一左一右想要将他搀扶起来。
但老人的身体像是灌满了铅,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死死地抗拒着,浑浊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汹涌地滚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,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“恩人呐…没有您…没有您当年…我们这些人…早就骨头渣子都烂没了…哪…哪能有今天…有这新房子住…有这太平饭吃…” 王文革泣不成声,断断续续地哭诉着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掏出来的,带着血泪的温度。他挣扎着,竟还想弯腰给袁泽磕头!
袁泽的脸色从未如此凝重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猛地向前一步,高大的身影在王文革面前蹲了下来,几乎与他平视。
他伸出双手,没有去抓老人的手臂,而是稳稳地、有力地托住了王文革那因激动而剧烈颤抖、想要叩下的肩膀。
那双托住王文革肩膀的手,稳定而温暖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,也带着一种深沉的、感同身受的理解。
“王师傅!”袁泽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沉稳,瞬间压过了王文革的呜咽和周围的嘈杂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起来!快起来!您这一跪,我袁泽受不起!也绝不能受!”
他的目光扫过王文革满是泪痕的脸,又缓缓抬起,环视着周围越聚越多、同样眼含热泪、神情激动的老街坊们。那些面孔,有熟悉的,有陌生的,但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相似的沧桑,此刻都写满了同样的感激和激动。
“父老乡亲们!”袁泽的声音提高了一些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广场上回荡,“看看你们现在站的地方!看看你们身后的新家!看看这片新厂区!这新房子,这新生活,不是我袁泽给的!是你们自己!是你们用半辈子的汗水、泪水,甚至血水换来的!是国家的政策好!是汉东千千万万正直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!”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而锐利,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,直指那不堪回首的过往:
“当年大风厂的苦,大风厂的难,大风厂的冤屈!我袁泽知道!那些被丁义珍、祁同伟、还有那些只顾着给自己脸上贴金、拿老百姓血汗钱当垫脚石往上爬的蛀虫们侵吞的血汗钱!那些被强拆了房子、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的寒冬!那些为了讨个说法、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、像叫花子一样被挡在政府大门外的屈辱!
那些为了给孩子交学费、连买包盐都要算计半天的日子!这些,都刻在咱们汉东的土地上,刻在咱们老百姓的心上!也刻在我袁泽的心里!”
每一个字,都像重锤,敲打在在场每一个老工人的心上。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声,许多老人抬起粗糙的手背,用力擦拭着控制不住的泪水。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苦难记忆,被袁泽毫不留情地揭开,不是为了煽情,而是为了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