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伍在黔东的崇山峻岭间急速穿行,浓雾与密林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。阿普小队成功引开了那支黔军搜索连,为主力转移赢得了宝贵时间。但每个人心头都如同压着沉甸甸的乌云——行踪已然暴露,楚材的阴影和敌军的围堵网络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紧。
急行军持续了大半天,队伍人困马乏。伤员的情况在颠簸中有所恶化,即便有“金籽糊”勉强吊着性命,也急需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进行休整。派往西面的侦察兵依然没有带回与主力红军的确切联系,只有那隐约的、时断时续的炮声,如同远方的闷雷,提醒着他们战事的激烈与方向的正确。
“团长,前面发现一个废弃的土寨,地势较高,易守难攻,可以暂时歇脚。”前锋程铁军派人回报。
刘肖抬眼望去,只见一座依托山势修建的、由夯土和石块垒成的废弃寨堡,矗立在半山腰,寨墙多有坍塌,但主体结构尚存,确实是个理想的临时落脚点。
“进寨休整两个时辰!派出警戒哨,覆盖所有上山路径!医疗队抓紧时间处理伤员!”刘肖下令,声音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队伍如同找到避风港的船队,迅速而有序地进入废弃土寨。战士们几乎瘫倒在地,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。苏湘云立刻带领医疗队,在相对完好的寨楼里开辟出临时救护所,用最后一点药品和更多的“金籽糊”为重伤员处理伤口。岩山老人则小心地将那几株母株安置在背风向阳处,它们的光芒似乎也因连日的奔波而略显黯淡。
刘肖、周文、赵立仁等人则聚在寨墙高处,一边啃着冰冷的干粮,一边研究地图和汇总情报。
“根据炮声方向和沿途打听,主力应该在西北方向的剑河、台江一带活动。薛岳部紧追不舍,黔军各部也在调动,企图堵截。”周文指着地图,语气沉重,“我们目前的位置太靠东了,必须尽快向西穿插。”
“问题是,怎么穿?”程铁军灌了口水,抹了把嘴,“楚材那王八蛋肯定把我们的消息散得到处都是,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关卡等着咱们。咱们这点人,这点弹药,经不起硬仗了。”
赵立仁靠在垛墙上,脸色苍白,但眼神依旧锐利:“不能走大路,也不能走常见的山路。必须走敌人想不到的,甚至……走不了的路。”
“走不了的路?”刘肖若有所思,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那些标志着陡峭悬崖、原始森林和无人区的空白处逡巡。他的“军事推演系统”虽然受限于数据,但在评估地形风险和极限路径时,仍能提供一些超越常人的判断。
“或许……我们可以从这里走。”他的手指点向一条几乎被忽略的、沿着一条名为“鬼见愁”的险峻峡谷延伸的虚线,“地图标注此路‘近乎断绝’,但苗民猎户偶尔会为了采药而冒险穿越。如果我们能过去,就能绕开至少三道敌军可能设置的防线,直接插到剑河侧后方。”
“鬼见愁?”阿普听到这个名字,脸色微变,“刘首领,那地方……很邪门。峡谷深不见底,水流湍急,只有一些年代久远的藤索和天然石梁连接两侧。而且……传说里面有不好的东西。”
“现在对我们来说,最不好的东西,就是身后的追兵和前面的堵截。”刘肖语气坚定,“再邪门,也比不过人心险恶。阿普,你找几个最熟悉地形的兄弟,立刻前去探路,确认藤索和石梁是否还能通行,需要多少时间准备。”
“是!”阿普领命,立刻点了两名最胆大心细的猎手下去了。
休整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。两个时辰即将过去,队伍正准备再次出发,山下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预警信号!
“敌军!大批敌军从东面上山了!”
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!战士们迅速占据寨墙缺口和制高点,枪口对准山下。
刘肖举起望远镜,只见山下人影绰绰,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,穿着统一的国民党中央军军服,正呈战斗队形,小心翼翼地向上推进!他们的装备明显比黔军精良得多,迫击炮和重机枪都已架设起来。
是薛岳的追兵!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咬上来了!
“他娘的,阴魂不散!”程铁军骂道,“团长,打吧!依托寨墙,还能顶一阵!”
刘肖没有立刻回答,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。寨墙残破,弹药匮乏,伤员众多……固守,最终只能是全军覆没。必须突围!
“不能打!”刘肖斩钉截铁,“我们的目标是向西穿插,汇合主力,不是在这里跟敌人拼消耗!传令:程铁军,带你的一营,负责断后,利用寨墙和地形,节节抵抗,迟滞敌军进攻速度!记住,是迟滞,不是死守!半小时后,自行撤离,向‘鬼见愁’方向追赶主力!”
“周文、许向前,立刻组织主力部队和伤员,从寨后小路,轻装疾行,目标‘鬼见愁’峡谷!立仁随主力行动!”
“警卫班,跟我留下,协助铁军断后,并确保撤退路线畅通!”
命令一道道下达,清晰而果决。没有人质疑,只有坚决的执行。
“团长,你……”周文想劝刘肖随主力先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