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和火力点。”赵立仁不知何时也被担架抬上了寨墙,他观察着敌军的动向,分析道,“下一次进攻,肯定会更加猛烈,而且会更有针对性。”
刘肖点了点头。这是必然的。石壁寨虽然险要,但并非无法攻克。一旦被敌人摸清火力配置和防御弱点,集中炮火和兵力猛攻一点,情况就危险了。
“调整部署。”刘肖迅速做出决定,“将部分机枪火力点转移,设置假阵地,迷惑敌人。前沿多布置诡雷和陷阱。命令战士们,节约弹药,放近了再打,以白刃战最终解决问题!”
命令被迅速执行。红军如同一个精密的生命体,在短暂的休整中,迅速调整着自身的状态,准备迎接更残酷的考验。
刘肖走到苏湘云身边,看着她跪在一个腹部中弹、生命垂危的战士身边,徒劳地按压着伤口,试图止住汩汩流出的鲜血,眼圈通红,却咬着牙没有哭出来。
那战士还很年轻,大概只有十七八岁,脸上还带着稚气,此刻却因为失血过多,脸色苍白如纸,眼神已经开始涣散。
“撑住!同志!撑住啊!”苏湘云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年轻的战士看着苏湘云,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刘肖,嘴唇翕动了几下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吐出几个血泡。
刘肖蹲下身,握住他冰凉的手。
“……团长……俺……俺没给……红军……丢人吧……”战士断断续续,用尽最后力气问道。
“没有!你是好样的!是英雄!”刘肖用力握紧他的手,声音低沉而肯定。
年轻的战士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、极其微弱的笑容,眼神彻底黯淡下去,手也无力的垂下。
苏湘云终于忍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,混合着脸上的血污,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。
刘肖默默地将战士圆睁的双眼合上,替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军帽,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。这些年轻的生命,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,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但又被所有人坚信的未来,倒在了这荒僻的山寨。
他站起身,看着寨墙上、石阶上横七竖八躺着的、穿着同样灰色军装的遗体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怒火在胸中燃烧。
这就是革命,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道路。
他转身,面向所有望着他的将士,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,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:
“同志们!我们都看到了!白狗子想要我们的命,想要夺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!他们用枪炮,用邪法,用尽了一切手段!”
“但是,我们还在!石壁寨还在!希望,还在!”
他指着试验田的方向,那里,几株奇异植物在经历力量消耗后,依旧顽强地散发着微光。
“看看我们身后!看看那些信任我们的苗族乡亲!看看我们守护的东西!我们没有退路!也不能后退!”
“血,不会白流!仇,一定要报!”
“我命令!所有人,擦干眼泪,握紧钢枪!只要还有一个人在,石壁寨,就永不陷落!”
“红军万岁!”
“革命必胜!”
悲壮而坚定的口号声,再次响彻石壁寨上空,压过了山下敌人重整旗鼓的喧嚣。
血浸的石阶,见证了牺牲,也淬炼了更加不屈的意志。短暂的休整结束,更加惨烈的战斗,即将随着桂军下一次进攻的号角,再次降临。而红军,这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队伍,将继续用他们的血肉之躯,铸就一道敌人无法逾越的钢铁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