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曹操献抚剿并行(1 / 2)

皇甫嵩西征的大军尚未开出司隶地界,洛阳城中关于如何平定羌乱的争论,却已在暗流涌动中愈演愈烈。北伐胜利的余威犹在,但凉州传来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,陇西数个县城相继失守,叛军势头不减,朝堂之上,原本被军事胜利暂时压下的各种声音,又开始冒头。

这一日,并非朔望大朝,但德阳殿内却聚集了超过平日数量的官员。气氛凝重,空气中弥漫着焦虑与争执的气息。龙椅上,刘宏面沉如水,听着下方的辩论。

以司徒袁隗为首的一部分老臣,力主“速剿”。“陛下!”袁隗手持玉笏,语气激昂,“羌胡之辈,畏威而不怀德!北宫伯玉、李文侯,枭獍之徒,竟敢攻杀朝廷命官,僭越称王,此乃十恶不赦之罪!当遣天兵,以雷霆万钧之势,犁庭扫穴,尽诛首恶,传首四方,以儆效尤!如此,方能震慑诸羌,永绝后患!若行招抚,只怕示敌以弱,反助其气焰!”

这番言论,得到了不少出身关东、对边事缺乏深入了解的官员附和。在他们看来,叛乱就是叛乱,唯有铁血镇压,方能彰显朝廷威严。

而另一派,以熟悉边事的卢植及部分凉州籍官员为代表,则忧心忡忡。卢植出列反驳:“袁司徒之言,虽合大义,然未免失之操切。凉州羌患,非止一日,其叛也,半因边吏贪暴所逼。今叛军势大,裹挟流民甚众,若不分青红皂白,一概剿杀,岂非将数十万生灵尽数推向绝路?届时,凉州恐真成白地,朝廷纵胜,亦元气大伤,且结怨于羌胡,遗祸无穷!臣以为,当以剿为主,辅之以抚,分化瓦解,方为上策。”

“抚?如何抚?”袁隗冷笑,“难道要朝廷下诏,赦免那些杀害太守、劫掠州郡的叛匪不成?纲纪何在?国法何存?”

双方各执一词,争论不休。刘宏听着,眉头越皱越紧。袁隗的观点简单粗暴,符合朝廷体面,但恐难实际解决问题;卢植的考虑更为周全,但“抚”的尺度如何把握?如何区分“首恶”与“胁从”?这需要极其高明的手腕和对当地情势的深入了解。

就在争论陷入僵局之时,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:

“陛下,臣骑都尉曹操,有本上奏!”

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武将班列中,那位身形不算高大,但站姿如松,眼神锐利的青年将领身上。曹操在北伐中已崭露头角,但其资历尚浅,在此等军国大事上发言,引人注目,也带着几分冒险。

刘宏目光微动,抬了抬手:“讲。”

曹操深吸一口气,走出班列,从怀中取出一卷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奏疏,朗声道:“臣近日详研凉州军报,并访查曾任职凉州之官吏,于羌乱之事,略有浅见。窃以为,司徒‘尽剿’之议,刚猛易折;卢公‘剿抚’之策,失之于泛。凉州之乱,犹如野火,扑灭不难,难在防止死灰复燃!故,臣冒昧,草拟《平羌策》一篇,伏请陛下圣鉴!”

他展开奏疏,声音清晰,条理分明:

“臣之策,核心有四:一曰‘严惩首恶’,二曰‘招抚胁从’,三曰‘兴修水利’,四曰‘开通羌道’!”

“其一,严惩首恶!北宫伯玉、李文侯等,弑官造反,罪在不赦,此乃底线,绝无妥协余地!需以皇甫车骑之重兵,寻其主力,予以歼灭性打击!此战,不仅要胜,更要胜得干脆利落,打出朝廷军威,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!此谓‘立威’!”

“其二,招抚胁从!然抚非滥抚,需有章法!叛军之中,多为被裹挟之羌人部落、活不下去的汉地流民、乃至被击溃的郡国兵。对于此辈,当于战前、战中广发檄文,阵前喊话,言明朝廷只诛首恶,胁从不同。凡阵前倒戈者,助战有功者,战后愿归乡者,皆可免罪,并酌情给予粮种、田地,助其安身!如此,可瓦解叛军人心,加速其崩溃。此谓‘攻心’!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有些动容的群臣,继续道:

“然,仅凭立威攻心,只能平定一时之乱。凉州屡叛之根源,在于地瘠民贫,水利不修,交通闭塞,汉羌隔阂!故,臣策之三、四,方为长治久安之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