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沿资本”的试探性接触,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涟漪虽渐渐平息,但其引发的深层波动,却在719厂内部悄然酝酿。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陈北玄和林雪那样,清晰地洞察到资本背后的凶险,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完全理解“后羿”与“火种”计划那超越短期利益的战略意义。
分歧首先出现在管理层的一次非正式会议上。
当讨论到集团未来发展方向和资源分配时,负责市场和外贸的副总王振国提出了不同意见。
“陈总,赵工,我不是不支持研发。”王振国语气诚恳,带着为企业现实考量的焦虑,“‘麒麟’平台的外贸版‘沙龙野牛’订单让我们喘了口气,但国际市场竞争激烈,客户需求变化快。我们需要持续投入资源进行现有产品的改进和市场化推广,才能维持现金流,养活这么庞大的团队。”
他话锋一转,指向了消耗巨大的深蓝实验室:“而‘后羿’和‘火种’计划,投入像无底洞,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商业回报,甚至……连明确的军品列装时间表都没有。现在又有外部资本表达意向,我们是否可以考虑,在确保核心机密的前提下,引入一些战略投资,缓解资金压力,同时借助外部资源加速一些非核心项目的市场化?”
他的观点代表了一部分管理人员的想法。在他们看来,过于前沿和长期的研发投入,尤其是在遭遇瓶颈期时,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构成了现实风险。
赵磊立刻反驳:“老王,目光要放长远!‘后羿’计划关乎的是国家未来十年的战略安全!这不是简单的商业项目,不能用投入产出比来衡量!一旦成功,其带来的战略收益和后续的技术红利,是几百个外贸订单都无法比拟的!”
“老赵,我明白它的战略意义。”王振国叹了口气,“但厂子里几千号人要吃饭,设备要更新,供应链要维持。国家的拨款和项目经费不是无限的,而且审批流程长。我们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,尤其这个篮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收益。”
陈北玄沉默地听着双方的争论,没有立刻表态。他理解王振国的担忧,这是企业经营者正常的风险意识。但他更清楚,在某些关键领域,必须要有超越短期商业逻辑的定力和魄力。
与此同时,在深蓝实验室内部,持续的高压和迟迟未能取得决定性突破,也让一些研究人员的内心产生了细微的动摇。
尤其是在Path B (“精卫”) 团队。连续的失败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当他们看到“火种”实验室因为崔浩团队的加入和“灵枢”技术的突破而显得生机勃勃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焦虑感在部分成员中蔓延。
一位Path B的年轻博士在食堂偶遇苏桐时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道:“苏工,还是你们Path A和‘火种’好啊,要么有突破,要么有新方向。我们Path B感觉就像在死胡同里打转,上面给的压力又大,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。”
苏桐只能安慰他,说科研探索本就有快有慢,但她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情绪的存在。这种无形的压力和不平衡感,如果积累下去,可能会影响团队的稳定性和创造力。
真正的转机,来自一次看似偶然的数据交叉比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