研发中心那台拼装计算机的嗡嗡声，与车间里机床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，构成了719厂新旧交替的独特交响。陈北玄白天在车间指导生产，解决“沙漠之狐”批量改造中遇到的具体工艺问题，晚上则一头扎进研发中心的小楼，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前，将脑海中的未来蓝图一点点转化为数字化的草图和技术文档。
就在这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，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再次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厂区。林雪独自一人下了车，没有通知周卫国，径直走向了厂区西北角那栋挂着崭新牌子的二层小楼。
她推开虚掩的房门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。
小楼内部与她预想中科研机构的整洁安静截然不同，反而更像一个忙碌的、充满活力的手工作坊。一侧墙壁上挂满了手绘的草图和白板，上面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逻辑框图。另一侧，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台看起来颇为怪异、外壳粗糙的机器旁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，机器发出不小的噪音。空气中弥漫着松香、焊锡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味。
陈北玄正背对着门口，俯身在那台拼装的计算机前，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零件三维线框图，他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，偶尔停下来，在白纸上演算着什么。他穿着和工人一样的蓝色工装，袖口沾着油污，头发也有些凌乱，但背影却透着一股全神贯注的沉稳力量。
林雪没有立刻打扰他，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，目光扫过这个简陋却充满生机的空间。她看到了墙上那些草图——有些是坦克的结构改进，有些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，似乎是某种新概念车辆的布局；她看到了白板上关于“陶瓷基复合材料界面应力分析”的公式推导；她也听到了那几个年轻人关于“数据总线带宽”和“实时操作系统优先级”的讨论。
这一切，都与她印象中那个濒临破产、暮气沉沉的719厂格格不入。而这一切变化的中心，显然就是那个正沉浸在数字世界里的年轻人。
过了大约十分钟，陈北玄似乎告一段落，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，这才察觉到身后的目光。他转过身，看到静静立在门口的林雪，微微一愣，随即恢复了平静。
“林雪同志。”他打了个招呼，语气平和，听不出太多惊讶。
“陈北玄同志。”林雪点了点头，走了进来，她的目光落在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的计算机上，“这就是你们研发中心的核心设备？”她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。
“暂时是。”陈北玄坦然道，“用废旧零件组装的，性能勉强够用，主要是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。”
林雪走近几步，看着屏幕上那精细的三维模型，以她的眼力，自然能看出这绝非普通的机械制图。“你在设计什么？”她问道，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北玄。
“一些未来的可能性。”陈北玄的回答滴水不漏，他切换了屏幕，显示出一张看起来相对常规的坦克悬挂系统改进图，“比如，优化行走机构，提升越野平顺性。”
林雪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，但也没有追问。她环顾四周，最后目光定格在陈北玄的脸上，语气变得严肃而正式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