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荒原的晨雾(1 / 2)

荒原的晨雾还没散透,阮枫的牛皮靴就踩上了铁炉铺外的碎石路。

她怀里的粗布包裹沉得压手,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合金碎片——从废弃工厂拆的散热片,从坍塌车库撬的车门板,每一片边缘都磨得发亮,是她在废墟里猫着腰用铁钳一点点抠出来的。

铁炉铺的铁皮门半敞着,伊泽的工具箱堆在门口,扳手和焊枪东倒西歪,像被风刮乱的星子。

阮枫刚跨进门,就被一股灼热的金属气裹住——后墙的熔炉正吐着橘红的火舌,映得伊泽的护目镜泛着蜜色。

他正蹲在工作台前敲一块变形的齿轮,听见动静抬头,护目镜滑到鼻梁上,露出半张沾着黑灰的脸:“来得挺早啊,小怕痛。”

阮枫把包裹轻轻放在他脚边,粗布窸窣作响,露出底下几截闪着冷光的合金:“上次说的护甲材料,都带来了。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指节泛白,“还有回收的旧电池,在门口的木箱子里,陈守诚说修修能用。”

伊泽用戴着手套的手拨了拨碎片,金属相撞的脆响里,他突然笑了:“你知道做这套护甲最难的是什么吗?”没等阮枫回答,他抄起块边缘带锯齿的合金片,在指尖转了个圈,“不是找材料,是试装时的神经反馈。晶矿导能层会把痛感放大十倍——你躲攻击时肌肉怎么绷的,关节怎么转的,它都要‘尝’一遍痛才能记住。”他忽然凑近,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像熔炉里的火星,“怕吗?”

阮枫的后颈瞬间绷直。

她想起三天前在矿洞里,岩缝里的矿虫擦过她脚踝时,那阵刺痒的痛;想起上个月被酸液溅到衣袖,焦糊味里那丝灼痛的预警。

那些曾让她发抖的疼,此刻在记忆里翻涌,却不再让她想缩成一团。

“疼……”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盯着伊泽护目镜上自己的倒影,“疼会告诉我哪里危险。”她伸手按住工作台,掌心能摸到金属的余温,“伊泽,我要的不是躲得更快,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喉结动了动,“是能站在前面,让别人不用替我挡刀。”

伊泽的手停住了。

他慢慢直起腰,护目镜滑下来遮住眼睛,阮枫看不见他的表情,却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,带着点哑:“行。”他转身从架子上扯下张新的设计图,铅笔在纸上唰唰游走,“用无人机骨架做内撑,轻,能跟着你的动作缩——”他突然抬头,铅笔尖点着图纸上的菱形纹路,“导能层用晶矿切片,你动的时候,这些片会像鱼鳞似的错开,把痛感变成震动传给你……”

阮枫凑过去。

图纸上的护甲线条流畅,像被风揉过的黑绸,肩甲处还画了个小太阳,是伊泽惯用的标记。

她伸手碰了碰图纸边缘,指尖被铅笔灰染成浅黑,“这是……”

“给你的。”伊泽把图纸推到她面前,“上次你说要星星色,我改了。”他用铅笔在护心镜位置画了道银线,“黑底衬银,像荒原的夜,星星更亮。”

阮枫的睫毛颤了颤。

她想起第一次见伊泽时,他蹲在改装车底下焊零件,抬头时护目镜上全是油泥;想起他说“眼泪换不了命”时,嘴角叼着的扳手晃啊晃。

此刻图纸上的银线在晨光里发亮,她忽然觉得,那些在废墟里捡碎片的日子,那些被碎石划破手掌的疼,都有了重量。

“叮——”

铁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阮枫缩了下肩膀。

她转头,看见克劳斯庞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肩上的电磁盾牌裂了道半指宽的缝,像道狰狞的疤。

他怀里还抱着半块烧焦的电池,金属味混着血锈气涌进来。

“修盾。”克劳斯的声音像石头砸在铁砧上,他把盾牌轻轻放在工作台另一头,指腹抚过裂痕,“昨晚在红沙谷碰到酸液巨蜥群,这盾替陆安国挡了七次喷吐。”

伊泽吹了声口哨,抄起焊枪凑过去:“你这盾能撑到现在,算它命硬。”他用尖嘴钳敲了敲裂痕边缘,火星溅起来,“换套新的吧?我这有刚熔好的钛合金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