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装螺旋桨呢?”顾砚辞摸着下巴,“轻轻转的那种。”
宝宝想了想,点点头,在房子顶上画了个小圆圈,又添了几根线。
“还要窗户。”他说,“要看星星。”
三人就这么围着一张纸,你一句我一句地添细节。没人纠正比例,没人提醒现实中房子不能飞,也没人说这画拿不出去参展。
阳光慢慢移到茶几边缘,照在那份会议纪要的一角,字迹有些发白。
中午她回书房继续改方案。这次加了退出机制的具体流程:学生可随时申请终止参与,系统自动清除所有记录,连“曾参与”的标记都不会保留。她在旁边批注:保护尊严,比留下痕迹更重要。
下午三点,她把最终版发进私人邮箱,附件命名:“额外一小时_v1.0_仅存档”。
顾砚辞打来电话,声音压低,“董事会那边有人问亲子项目是不是资源浪费。我回了一句——我们现在省下的每一分‘无效投入’,二十年后都会变成下一代无法弥补的情感缺口。”
她没说话。
“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”他顿了顿,“问这话的人,自己儿子去年因为抑郁休学了。”
她轻轻捏了捏眉心。
“我不是想争赢谁。”他在那头说,“我只是不能再看着同样的事重演。”
傍晚饭后,宝宝又趴回地毯上,这次用绿色画了片森林,说云上家要落在树顶上。苏雨宁坐在沙发边,打开笔记本,翻到一页空白,写下一句话:真正的支持,是让人感觉不到被“支持”。
顾砚辞走过来,接过她的本子看了一眼,没说话,只是轻轻合上,放在茶几另一端。
“累了吧?”他问。
她摇摇头,目光还在宝宝身上。
他起身拿了条薄毯,搭在她肩上。然后坐下来,靠在她身边。
窗外天色渐暗,楼下的车流声变得柔和。客厅灯没开大,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,光晕圈住三人所在的区域。
宝宝终于放下笔,爬过来钻进两人中间,脑袋枕在苏雨宁腿上,眼睛快闭上了。
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。
顾砚辞低头看了看,轻声说:“你说他会记得今晚吗?”
她没回答。
他也不再问。
夜彻底落了下来。城市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,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。
苏雨宁慢慢闭上眼,又睁开。她知道明天一早还得修改几处措辞,比如把“帮扶对象”改成“参与家庭”,把“提升效率”换成“探索节奏”。
这些词很重要。它们不只是文字,是态度的起点。
顾砚辞的手覆上来,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。温度稳定,力道很轻。
宝宝的呼吸渐渐均匀,一只脚搭在沙发边缘。
她看着茶几上的笔记本,封面朝下,静静躺着。
风吹动窗帘一角,掀起来又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