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可以申请医疗救助,也可以自费。”她语气平稳,“但现在必须先做进一步检查。”
“我不让转,就不转!”继母把那张纸拍在床头柜上,“除非你先把房产协议签了!”
两人对峙着,空气僵住。
就在这时,走廊传来脚步声,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,胸牌上写着“江城中心医院·特聘专家组”。
“请问哪位是患者苏建国的家属?”其中一人问。
继母愣了,“你们谁啊?”
“省卫健委协调派遣的会诊专家,针对疑难呼吸病例。”那人出示证件,“我们接到上级指令,前来进行紧急评估。”
苏雨宁迅速接过证件看了一眼,工作证编号清晰可辨。她记下了。
专家走到床边查看监护仪数据,简单询问病史后,对同事说:“符合高危指征,建议立即启动远程会诊流程,并准备转运至具备介入条件的医院。”
“我们不同意!”继母挡在门口,“我没同意!你们凭什么插手?”
“根据《医疗机构管理条例》第三十三条,在患者生命受到威胁且原单位诊疗能力不足的情况下,上级医疗机构有权介入。”年长些的专家平静地说,“我们会同步上报备案。”
苏雨宁看着他们熟练地安排检查、联系设备,动作专业而高效。她没多问,只是默默跟在一旁,协助提供资料。
等两位专家暂时离开去整理报告时,她立刻拨通林冉电话。
“帮我查个事。江城中心医院特聘专家组,编号Zp,隶属哪个项目调度?”
五分钟不到,林冉回信:“最近一次私人任务调度记录显示,该团队曾为顾氏集团高管亲属提供紧急医疗支援,任务发起人为集团总裁办公室直批。”
她握着手机,指尖微微发紧。
顾砚辞。
不是巧合。他没露面,没打电话,甚至连名字都没提,却让人把最硬的资源送到了这里。
她走出病房,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站定。夜雨拍在玻璃上,一道道往下淌。她掏出手机,打开备忘录,新建一条记录:
“他没说一句话,却做了最紧要的事。”
写完,她停了几秒,轻轻合上手机,放回口袋。
原来契约婚姻里也能有温度。不是挂在嘴上的关心,也不是刻意的示好,而是当你陷入泥潭时,有人不动声色地递来一根绳子。
她回到病房,外公睡着了,呼吸比之前稳了些。她拉过椅子坐下,轻轻替他掖了被角。
继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,包和纸都不见了。
她盯着床头监护仪跳动的数字,心跳、血氧、呼吸频率,每一项都在缓慢回升。她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,后续还有产权核查、法律程序、治疗方案选择,但她不再觉得孤立无援。
有些人不说,不代表不在。
窗外雨势渐小,路灯映在湿地上,碎成一片片光斑。她靠着椅背闭了会儿眼,脑子自动开始梳理明天要办的事:联系律师确认继承权范围,调取土地征收文件,预约市医院的专家号。
这是她的节奏,日复一日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打磨出来的生存逻辑。可这一次,她不再是单打独斗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她拿出来,是公司系统通知:今日提交的出差申请已自动延长七天,项目组工作已由上级协调分流。
审批人仍是顾砚辞。
她没点开详情,只是把手机翻过来,屏幕朝下放在腿上。
然后她伸手摸了摸外公的手背,温的。
监护仪发出一声轻微提示音,血氧值升到了94%。
她抬起头,望着窗外渐渐散开的云层,一缕月光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床脚的金属栏杆上,反出一道细长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