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那行签名码像钉进眼底。她站在楼道里没动,手指悬着,心跳还没完全落回原位。
半小时后,她坐在工位上,电脑刚开机。眼皮沉得抬不起来,可脑子却反复转着两个画面——顾砚辞挡在她面前时的背影,还有系统里那个G-Y-c-9的审核码。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昨晚写的方案,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权限更新流程里留下痕迹。
老张端着一次性纸杯从茶水间出来,路过她桌前时脚步顿了下,“你真没事?脸色还是不对。”
“熬了个通宵。”她扯了下嘴角,“数据模型卡住了,顺手改了改。”
“顺手?”老张把纸杯往她桌上一放,“这年头谁还能‘顺手’写出ASdI优化流程?那玩意儿连技术部都头疼。”
她没接话,低头点开内网后台。页面刷新的瞬间,那条通知还在,附件也未改动。她退出界面,打开任务清单,把老张昨天提过的报表调了出来。
“我帮你核对一下吧。”她说。
老张愣了下,“不是让你休息吗?”
“闲着也是乱想。”她翻开第一栏数据,“再说,昨晚聚餐闹成那样,我也该做点什么。”
老张叹了口气,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,“其实不怪你。那种人喝多了谁都拦不住。倒是顾总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来得真是及时。”
她笔尖一顿,没抬头,“他怎么会去那儿?”
“谁知道呢。听说他今晚本来要去另一个饭局,临时改了行程。”老张耸肩,“不过话说回来,他对你……还挺上心。”
她没应声,继续往下翻页。表格密密麻麻,她一条条过,速度很快,但脑子里始终压着件事——如果顾砚辞真的看了她的方案,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一直在留意她的工作?
“三年前这个并购案,你怎么还留着手写批注?”她随口问。
老张凑过来一看,“哦,那个啊。顾总那时候刚接手集团战略部,事必躬亲。你看这儿——”他指着一行小字,“‘成本测算偏差超阈值,重调’,就这几个字,财务组加班加了三天。”
她盯着那行字迹。墨色深浅不一,像是深夜写下的,笔力却稳得惊人。
“他一直这么拼?”
“你以为呢?”老张笑了笑,声音低了些,“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硬。听说早年有过一段感情,挺认真的。”
她握笔的手微微一顿。
“女孩是学美术的,温温柔柔的那种。俩人谈了快四年,差点就订婚了。”老张摇头,“结果顾家那边死活不同意,说门不当户不对,硬生生拆了。”
她没说话,只是慢慢翻过一页表。
“后来那女孩出国了,再没回来。从那以后,顾总就像换了个人。公事公办,不近人情,连过年都不回家。”老张喝了口凉茶,“你也知道,他们家规矩多。婚姻从来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事。”
她忽然想起继母逼她签字那天说的话:“顾家要的是个听话的摆设,你去顶个名就行。”
原来,他也不是第一个被家族捏碎心意的人。
“所以……”她轻声问,“他是自愿娶我的?”
老张看了她一眼,“这话我没法答。但有一点我能肯定——他既然答应了,就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头上。昨晚那一幕,换成别的副总监,可能装看不见。可他直接站出来了。”
她垂下眼。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印子,像不小心割破的线。
原来他曾经也被迫放手过。
而她呢?她嫁进来时只当是一场交易,一个用来逃离继母掌控的跳板。她没想过他的立场,也没想过这段关系背后藏着多少无声的妥协。
可昨夜他站在她身前,说出“她是我的妻子”时,语气没有半分迟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