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。碎骨部落的形象从一个单纯的、充满敌意的袭击者，逐渐变得复杂起来——一群被恶劣环境和可怕怪物逼到绝境的、崇尚武力的求生者。
凯尔缓缓站起身，走到帐篷门口，掀开一角，望着外面漆黑的雪原和闪烁的星辰。
“一群饥饿的、只信奉力量的战士……”他低声自语，然后转过身，目光扫过众人，“如果无法轻易消灭，那么，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力量，就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他走回中间，语气变得清晰而果断：“厄兽，严酷的雪山，是他们和我们共同面对的敌人。食物，盐，铁器，药品，是他们活下去的必需品。有时候，这些东西，比刀剑更有说服力。”
他下达了指令：“听着，从现在起，我们对碎骨部落的策略是：积极防御，寻求接触。加强营地警戒，尤其是夜间和制高点，灰精灵斥候要发挥你们的优势。但如果他们再次出现，只要不主动攻击，尝试进行有限度的、非敌意的交流，哪怕只是一个手势。”
他看向“獠牙”和“顽石”：“我们需要让他们明白，我们不是来抢夺他们最后一片猎场的敌人，而是可能带来盐和铁，并能一起对抗厄兽的……潜在盟友。当然，这需要建立在让他们足够尊重的基础上。下一次接触，我们必须展现出足以让他们坐下来听我们说话的力量。”
他最后强调：“记住，我们在北方真正的目标，不是征服哪个部落，而是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，去应对那个悬在所有人头顶的、真正的末日。内耗，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。”
会议结束，众人各自离去安排。夜色渐深，营地的篝火在寒风中摇曳。
后半夜，一名负责在高处潜伏警戒的灰精灵斥候，如同融入了冰雪背景的幽灵，悄无声息地滑入卡门的帐篷，低声汇报。很快，卡门便来到了凯尔身边。
“头儿，灰精灵的报告，”卡门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营地外围，一点钟和十点钟方向的雪线以上，至少有两处观察点。有绿色的身影，用雪堆和白布伪装得很好，几乎一动不动，盯着我们营地看了快半个晚上了。”
凯尔闻言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，反而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“让他们看。”他平静地说，“不必驱赶，也不必刻意隐藏。让他们看清楚我们身上的伤痕，也看清楚我们架起的弩箭和巡逻的哨兵。让他们评估我们的疲惫，也掂量掂量我们的实力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的冷静：“下一次接触，将决定我们在这片雪原上，是多一群不死不休的敌人，还是……多一群能一起对抗风雪和怪物的邻居。”
夜幕笼罩着冰蚀洼地，营地里的火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。但每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，在那片黑暗之中，有许多双充满审视、警惕，或许也带着一丝渴望的眼睛，正牢牢地注视着这里。下一次的碰撞，已在所难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