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得做点什么。”胡八一突然说,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,但这次的火焰,不再是贪婪和自负,而是冷静和决绝,“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。我们必须主动出击,搞清楚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,他们的基地在哪里。”
“我同意。”Shirley杨点头,“但不是现在。我们需要时间准备。我需要更多的样本,更多的数据。而且,秦娟的状况也在恶化,我们不能把她置于更大的危险中。”
胡八一沉默了。他知道Shirley杨说得对。现在的他们,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,任何盲目的行动,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。
他抬头望向天空,风雪似乎小了一些。一轮残月挂在天边,投下清冷的光。他仿佛看到了秦娟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样子,看到了李爱国为了掩护大家而身负重伤的场景,看到了王胖子那张总是嘻嘻哈哈、此刻却写满担忧的脸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,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上。这不是作为一个领袖的责任,而是作为一个男人,作为一个朋友,作为一个……闯下大祸的罪人,所必须承担的责任。
“好。”他终于点了点头,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,“听你的。我们先稳住,收集情报,准备反击。但在那之前……”
他转过身,看着屋子的方向,秦娟和格桑正在里面说话,声音很轻。
“我得去跟她道个歉。”
Shirley杨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拍了拍胡八一的肩膀。“她会理解的。但更重要的是,胡八一,你得先跟自己和解。背负着愧疚上路,只会让你更累。”
胡八一没有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他走回屋内,秦娟正靠在床头,格桑在一旁为她擦拭着手臂。看到胡八一进来,秦娟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,有担忧,有不解,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。
“老胡。”她轻声开口,“是不是……又发生什么了?”
胡八一走到她床边坐下,沉默了许久,才低声说:“娟姐,对不起。”
秦娟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。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。”她的目光变得悠远,“其实,我早就感觉到了。从我有记忆起,身上就带着这个宿命。我总能梦见雪山,梦见冰湖,梦见那些……不属于我的记忆。”
胡八一心中一痛。
“我爸告诉我,我们秦家的女人,生来就是要做‘桥’的。”秦娟的声音很轻,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,“连接两个世界的桥。我以为,只是个传说。直到遇见你,遇见冰棺,我才明白……传说都是真的。”
她伸出手,轻轻握住胡八一的手。“所以,别自责了。该来的总会来。我只是……有点舍不得你们。”
胡八一反手握紧她的手,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。他眼眶发热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,最终只化作一个字:“会好的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安慰秦娟,还是在安慰自己。但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着挖宝发财的胡八一了。他的肩上,扛起了一份沉重得足以压垮一切的使命。
他要保护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,他要救回秦娟,他更要揭开这座雪山深处,那足以颠覆世界的恐怖真相。
窗外,风雪再起。但这一次,胡八一的眼神里,再也没有了迷茫和恐惧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。
他走出屋子,望着那片被风雪统治的天地。他想起了师父张三爷临终前的话:“八一啊,这世上最可怕的,不是墓里的粽子,也不是地底的粽子,而是人心。一旦人心被欲望吞噬,就会变成比任何妖魔都恐怖的东西。”
他一直以为师父说的是贪财之心。现在他才明白,师父指的是,那种想要掌控一切、凌驾于万物之上的……狂妄之心。
而他,胡八一,险些就成了那种人。
清点损失的时刻,到了。不是清点丢了多少装备,死了多少人。而是清点,自己失去了什么,又必须找回什么。
胡八一深吸一口气,冰雪的寒气灌入肺腑,让他彻底清醒。他转身,看向自己的伙伴们。他们的眼神里,有疲惫,有伤痛,但更多的是信任和期待。
“各位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传遍了整个道班,“我们可能……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。”
没有人问为什么。因为他们都从胡八一的眼神里,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东西。
那是一种,准备迎接风暴的,沉静与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