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5章 拿回金铃(2 / 2)

“任青衣有太玄令在手,”他终于还是开口解释,语气生硬,“暂时,我无法带你出去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雪倾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黯淡的阴影,“我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。”

她越是这般懂事,萧霁心中的愧疚就越是翻涌。

他将她从黑市带回,许她新生,可她如今却身陷囹圄,被扣上了最恶毒的罪名。

而他,竟无能为力。

雪倾忽然下意识地抬手,隔着囚衣,抚上了自己右肩的位置。

那个动作很轻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扎进了萧霁的眼中。

那是他心魔发作时,留下齿痕的地方。

“萧师兄,”雪倾抬起眼,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,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,“我是不是……天生就是不祥之人?无论走到哪里,都会被关在笼子里。”

萧霁的心猛地一抽,喉结上下滚动。

“以前在百媚阁,他们用铁链锁着我,脚上系着铃铛,像个玩物。”

雪倾自顾自地说着,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,眼神空洞而飘忽,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跟着萧师兄来到太玄宗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”

“好冷。”她蜷缩起身体,将脸埋入膝盖,声音闷闷地传来,“萧师兄,我好像……又变回那个在黑市里,等着被发卖的奴隶了。”

她没有哭诉,没有喊冤,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,陈述着一个令人心碎的事实。

萧霁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
笼子。

铁链。

奴隶。

他的目光,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蜷缩时露出的脚腕上。

那里光洁白皙,什么都没有。

可萧霁却仿佛看见了,那圈本该戴在那里的,精巧又残忍的金铃。

那是他买下她时,她身上唯一的“物品”。

是她身为花奴的证明,是她所有屈辱的源头。

后来,是裴玄度出手,将那金铃隐去了形迹。

现在,她被污蔑,被囚禁,在他的地盘上,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孤立无援。

负责?

这两个字,此刻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脸上。

他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。

雪倾似乎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,从膝盖间抬起头,脸上带着一丝惶恐,“萧师兄,我是不是……又给你添麻烦了?”

她总是这样,小心翼翼,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
萧霁站在牢门外,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中,翻涌着雪倾看不懂的痛楚。

规矩,铁律。

在这一刻,被他奉为圭臬的一切,都轰然崩塌。

光影微闪,萧霁的身影径直穿过了那道隔绝内外的牢门禁制。

他一步步走到蜷缩在稻草堆里的雪倾面前,在她面前,单膝跪了下来。

不等雪倾做出任何反应,他已将她紧紧揽入怀中。

“别怕。”他的声音,第一次染上了无法掩饰的沙哑和痛楚,“慕九霄已经去百川书院了,他会借来鉴真镜。”

“我们会证明你的清白,”他一字一句,像是立下血誓,“我会……把你从这里救出去。”

雪倾没有说话。

她只是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,任由他抱着。

那双曾经盛着星光的眼眸,此刻却像一潭死水,倒映不出半分光亮。

仿佛她不相信,也不再期待。

萧霁察觉到了她的麻木,心痛如绞。

雪倾这幅样子,比任何哭喊都更能凌迟他的心。

许久,他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。

萧霁缓缓松开她,手腕一翻,一枚小巧精致的金铃,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。

在昏暗的地牢里,那枚金铃反射着微弱的光,像是暗夜里唯一的星辰。

雪倾的呼吸,几乎停滞了一瞬。

萧霁将那枚金铃递到她的眼前。

“它属于你。”

他的声音依旧低沉,却不再是冷硬的铁,而是被烈火灼烧过的,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。

“你的过往,你的身份,都由你自己来定义。不是它,也不是任何人。”

他将那枚冰凉的金铃,放进了雪倾温热的掌心。

“拿着它,从今往后,你的命运,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。”

雪倾怔怔地看着掌心里的金铃,泪眼模糊了视线。

她伸出颤抖的手,将那枚铃铛紧紧攥住,仿佛那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浮木。

萧霁只以为她是动容,站起身,重新恢复了那副冷硬如山的样子。

“安心待着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语气不容置喙,“此案,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
说完,不再看她,转身大步离开了牢房。

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,将一切隔绝。

雪倾低着头,看着紧握在掌心的金铃,脸上所有的脆弱与无助,在黑暗中一点点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