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康城的喧嚣渐渐平息,但太师府内的灯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得更久。天下一统的伟业已然铸就,但林默深知,打天下易,治天下难。如何将风格迥异、隔阂已久的南北之地真正熔铸为一体,如何让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焕发生机,如何将“格物实学”的种子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壤中,这一切,远比攻破龙城更加复杂和艰巨。
澄心堂内,巨大的舆图已然换新,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原本南北朝的疆界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划分的州郡。林默的目光,正落在几条用朱笔勾勒出的、连接南北的粗线上。
“第一条贯通南北的驰道,必须优先修建。”林默的手指从建康一路划向龙城,“路线要尽可能取直,避开难以逾越的天险。工部与格物院联合勘测,采用最新的爆破与筑路技术,遇山开山,遇水架桥。三年,我只给你们三年时间,我要看到一条能让大军和物资快速调动的坦途!”
工部尚书面露难色,但迎着林默那不容置疑的目光,还是躬身应道:“臣……遵旨!定当竭尽全力!”
“不是竭尽全力,是必须完成。”林默语气平淡,却重若千钧。“驰道沿线,设立驿站、货栈,鼓励商旅。路通则财通,南北隔绝数百载,民间商贸往来一旦打通,其利无穷。”
处理完交通要务,林默又转向户部尚书:“北方初定,民生凋敝。此前承诺的减免税赋,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。吏部要尽快选派干练官员北上,充实州县。考核标准,首重安抚流民、恢复生产之政绩,而非空谈文章。”
“是,太师。只是……北方士族盘根错节,虽表面归顺,恐暗中……”户部尚书有些犹豫。
“恩威并施。”林默打断他,“遵从新政、有助于地方安定者,可保其富贵,甚至量才录用。阳奉阴违、阻挠新政、盘剥百姓者,无论出身何处,严惩不贷。江南沈、陈等家,便是前车之鉴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将《南朝旬报》发行至北方各主要州县,刊载朝廷政令、南北要闻以及格物农桑之利,让百姓知晓朝廷动向,也让那些士绅看清楚大势所趋。”
舆论的引导,思想的渗透,同样重要。
紧接着,林默又对格物院下达了一系列指令。在龙城、幽州等北方重镇设立格物分院,就地招募学徒,传授技艺,尤其侧重于北方急需的水利、畜牧、矿产勘探与冶炼技术。同时,将南方已见成效的新式织机、改良农具、乃至初步的医疗卫生知识,有组织地向北方推广。这不是简单的技术输出,更是一种文化和生活方式的融合。
“太师,北地民风彪悍,于这‘奇技’之学,恐有抵触。”格物院院正墨衡(已升任)提醒道。
“抵触,往往源于无知与隔阂。”林默道,“先在官营作坊和军中推行,以实效说话。待百姓见到实利,自会趋之若鹜。另外,可在各州县设立‘劝学堂’,免费教授孩童识字、算数,并辅以浅显的格物常识。教化之功,润物无声。”
所有指令,都围绕着同一个核心:打破隔阂,促进融合,发展生产力,巩固统一。
朝堂之上,随着北方的平定,林默的权威已然无可挑战。昔日那些清流的声音几乎绝迹,即便有个别老臣对某些“有违祖制”的举措心存疑虑,也不敢再公开反对。整个官僚体系,都在林默的意志下,高效而顺从地运转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