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辰商贸三号仓库的照明灯年久失修,李继业刚推开锈蚀的铁门就被霉味呛得连打三个喷嚏。智能平板自动调出库存清单,泛蓝的冷光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包装箱,像一片沉默的墓群。
“小业总,”仓储主管搓着手指向深处,“九八年款的工装压在最里头,你爹说留着当传家宝……”
李继业用激光笔扫描箱堆,三维模型在平板浮现:“按Abc分类法,这些早该计提跌价准备。”他指尖划过屏幕里的虚拟货架,“为什么还占着六千万流动资金?”
王亚茹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,电磁杂音裹着回声:“把你右手边第三个纸箱打开。”
李继业撬开糊着三层封箱胶的纸盒,抖落出件印着“星辰食品”的涤纶工装。前襟的酱油渍凝成地图模样,腋下裂口露出粗砺的针脚。
“妈,这恐怕连捐赠都没人要……”
“翻内衬口袋。”对讲机突然窜出老周的咳嗽声。
青年摸索着掏出发脆的纸条,1992年的圆珠笔迹晕染开来:“今欠周酱油坊十八元——李铁柱”。借条背面还粘着半张红星纺织厂的饭票。
智能系统突然警报大作,机械臂正将九箱过期酱菜运往销毁区。老周跌撞着扑上传送带,酱汁从破损的包装渗进他裤管:
“九七年你爹带着这批货闯广交会,火车上拿它当枕头!”他颤抖着拧开瓶盖,褐色的酱菜在灯光下泛着暗金,“现在你们要把它扔进垃圾堆?”
李继业扫描条形码的手顿了顿:“周爷爷,保质期过去二十二年了。”
“保质期?”老人突然把酱菜塞进他手里,“你爹胃出血住院时,就靠这口咸菜下粥!”酱香混着药水味在空气中炸开,“医生说他再晚送半天就得切胃!”
无人机在货架间穿梭盘点,李继业盯着实时更新的数据流蹙眉:“SKU数量超管理系统上限30%……”平板上红点密集如疹,“这些滞销品足够开间博物馆。”
王亚茹的投影突然出现在货架尽头,手指轻点虚拟标签:“把1989-1995年的库存调出来。”
全息影像瞬间铺满过道,褪色的连衣裙与笨重的收音机构成奇异方阵。李继业刚想说“该进废品站”,却发现每件商品都贴着 handwritten 标签:“亚茹试穿款”“铁柱谈合同时用”。
深夜盘点时,李继业在角落发现被篷布覆盖的“星辰牌”自行车。车把缠着褪色的红绸,座垫裂口处露出泛黄的海绵。
“你爹挣到第一桶金买的。”栓子突然现身,指甲抠着车铃的锈迹,“他骑着这车带我跑遍全省收鸡蛋,后座捆着两口锅。”
青年试着转动踏板,链条发出枯骨般的脆响。平板电脑弹出零配件采购价目表,维修成本远超新车售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