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跟您学的。”李铁柱指尖轻点蜡笔画角落的签名——“李继业”，“我儿子说，他同桌爸爸的工地——”突然抬高声量，“去年欠薪跳塔吊的，是您旗下项目吧？”
（竞价在窒息般的寂静中攀升至二十八亿。王亚茹突然按住李铁柱举牌的手，将手机屏亮给他看：一条刚收到的放贷短信，落款是陈嘉明控股的村镇银行。
“他在测咱们底牌。”她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，“就像当年市管会钓鱼执法。”
李铁柱反手攥住她，借力举起号牌：“三十亿！”嘶吼声震落天花板尘埃。他喘息着凑近麦克风补充，“三千万……是给我儿子盖足球场的。”
（陈嘉明终于摔了雪茄。助理捧着新计算器的手在抖：“老板，超过风险线了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他扯过竞价器直接按下“三十五亿”，瞳孔映着电子屏血红的数字，“李铁柱，你食品厂半年内的质检报告——”他突然咧开嘴，“在我办公室泡茶呢。”
栓子猛地要冲过去，被张志刚死死抱住。李铁柱却弯腰捡起被踩碎的蜡笔画，轻轻拂去鞋印：“陈总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这块地吗？”他拼接画纸的指尖稳得出奇，“这底下——”碎纸屑从指缝漏下，“埋着我娘逃荒时饿死的妹妹。”
（全场倒抽冷气中，拍卖师槌子悬在半空。王亚茹突然起身宣读文件：“根据《城市规制法》第四十一条，竞买人需公示关联企业三年纳税记录。”她目光扫过陈嘉明煞白的脸，“陈总旗下澳门账户的税单……准备好了吗？”
陈嘉明助理的手机接连震动，屏幕上“叔叔”的来电显示疯狂闪烁。李铁柱趁机举牌：“三十五亿零一百万。”这次他添了句，“现金。”
（槌音落下的瞬间，陈嘉明踹翻座椅：“你哪来的现金？！”
李铁柱从内袋掏出斑驳的铁皮盒，打开是满满一盒粮票。“托您的福。”他拈起张1965年全国粮票，“上周有人开价三百万收这个——”纸片在陈嘉明眼前晃过，“说我李铁柱的名字，现在值这个价。”
（签约台前，王亚茹突然按住钢笔：“等等。”她指向合同附加条款里的小字，“若乙方未能按期支付，质押物包含……”她抬眼看向李铁柱，“你老家祖宅。”
李铁柱抓过笔在“祖宅”后添上“及院内百年香樟”，墨迹晕染了印刷体：“添上这个够不够？”他忽然轻笑，“那棵树——”，笔尖划破纸张，“结的果子能酸掉牙。”
返程车上，栓子抱着地王合同又哭又笑。王亚茹忽然问：“你妹妹的事……从来没听你提过。”
李铁柱降下车窗，夜风灌入他干涩的眼眶：“三岁夭折的，娘说埋在了省城。”他掌心的老茧摩挲着车窗按钮，“等奠基仪式……”，引擎轰鸣吞没了后半句。
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划过夜空，像为他点燃的烟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