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录像厅”这三个字,像颗种子在李铁柱心里发了芽,便再也遏制不住地疯长。接下来的几天,他一边照看服装摊的生意,一边开始有意无意地“考察”起来。
他不再只埋头于自家的衣物之间,耳朵却像装了雷达,敏锐地捕捉着市场上年轻人的闲聊。
“昨晚‘红星’那场《霍元甲》,挤得俺差点没进去!”
“‘工人文化宫’也放,可那椅子破的,硌得屁股疼!”
“片子都看八百遍了,啥时候能有新的啊?”
只言片语,汇成了清晰的市场需求。李铁柱听着,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这局面,比他预想的还要好。
这天下午,他跟王亚茹打了个招呼:“亚茹,我出去转转,很快回来。”
王亚茹正给一位顾客找零,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未散尽的担忧,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李铁柱先去了离市场不远的“红星录像厅”。那是由一个旧仓库改建的,门脸灰扑扑的,墙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片名《霍元甲》。
还没走近,一股混杂着汗味、烟味和霉味的热浪便扑面而来。门口挤着一堆年轻人,吵吵嚷嚷。
一个穿着旧军装、叼着烟卷的壮汉守在门口收钱,粗声粗气地吆喝:“票票票!一毛五一位!要进快进!没座了站着看!”
李铁柱花一毛五买了张粗糙的纸票,挤了进去。
里面光线昏暗,只有前方一台不大的彩色电视机闪着光。屏幕上正在播放《霍元甲》,画面雪花点多,声音嘈杂。
几十号人挤在长长的木板条凳上,后面还有更多站着的人,伸长了脖子。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,咳嗽声、嗑瓜子声、叫好声混作一团。
李铁柱站了不到十分钟,就觉得胸闷。他注意到,那电视机色彩失真得厉害,人物脸色时而发绿时而发紫。
“老板,这机子该修修了吧?人都成青面兽了!”有年轻人大声抱怨。
收钱的壮汉在外面骂了一句:“爱看看,不看滚蛋!老子就这条件!”
李铁柱默默退了出来,深吸了一口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。他心里飞速盘算着:需求旺盛,体验极差,管理粗放。机会就在这里!
接着,他又辗转找到了另一家“工人文化宫录像厅”。条件稍好,有个像样的放映室,但座椅破旧,片源同样老旧,放的还是《霍元甲》。
“咋老是这片子?”他假装随意地问旁边一个青年。
“有啥办法?就这两部片子来回倒呗!”青年撇撇嘴,“听说南方新片子多了去了,可咱这穷乡僻壤,谁搞得来?”
考察完,李铁柱心里基本有底了。他回到服装摊时,天色已近黄昏。王亚茹正在打扫,见他回来,递过一碗温水。
“怎么样?”她轻声问,眼里带着探询。
李铁柱接过碗,一口气喝干,用袖子擦了擦嘴,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:“比我想的还要好!机会太大了!”
他拉过小马扎坐下,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兴奋,而是带着一种分析后的笃定:
“我去了‘红星’和‘文化宫’。那地方,简直不是人待的!挤,脏,乱,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