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底的东北山村，暖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漫过农场的篱笆墙。野兔放养区的小兔崽已经能跟着母兔在草丛里蹦跳，二姐在老屋的菜畦里种的小白菜冒出嫩黄的芽，院子角落的野花草籽也抽了绿丝，整个村子都浸在生机盎然的暖意里。林逍刚和王小宝核对完新一批草料的采购清单，就看见沈歌提着个竹篮从院外走进来，竹篮里铺着干净的粗布，旁边跟着蹦蹦跳跳的小雅。
“逍哥，今天天气好，我想着上山采点柳蒿芽。”沈歌晃了晃手里的小铲子，“虎子和郑云两口子也说要去，晓梅学校放了农忙假，正好一起去搭个伴。小雅早就念叨着要跟你上山了，你看这孩子。”小雅立刻扑到林逍腿边，仰着小脸拽他的裤脚：“舅舅，我要去！我帮你采蒿子芽，还能找野草莓！”
林逍弯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，笑着应允：“行，舅舅陪你去。不过上山要听话，不能乱跑，山里有小虫子。”小雅立刻挺直小胸脯，拍着小手保证：“我听话！我跟着晓梅姐姐，不乱跑！”正说着，虎子和郑云就扛着锄头来了，郑云手里还提着个更大的竹篮，虎子则背着个水壶，远远就喊：“逍哥，走啊！东山沟那片柳蒿芽长得旺，没人采过！”
晓梅也背着个小竹篮赶了过来，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梳着整齐的麻花辫，看到小雅就笑着蹲下来：“小雅，小姨给你编了个草戒指，戴上咱们就出发。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用狗尾巴草编的圆环，小心翼翼地套在小雅的手指上。小雅举着手指转了两圈，开心得直跺脚：“好看！谢谢小姨！”
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东山沟走。五月的山路已经没有了初春的湿滑，路边的榛子树长满了嫩绿的新叶，映山红的花瓣落了一地，踩上去软软的。晓梅牵着小雅的手走在中间，时不时指给她看路边的野花：“小雅你看，这是蒲公英，吹了会飘小伞；那是紫花地丁，能治蚊虫叮咬。”小雅睁着好奇的大眼睛，把每朵花的样子都记在心里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，像在背课文。
虎子走在最前面开路，用锄头拨开路旁的灌木：“逍哥，前面就是东山沟了，那条小溪边的柳蒿芽最嫩，水干净，蒿子芽也没沾土。”郑云跟在后面补充：“上次我跟虎子来砍柴，看见不少，长得比别的地方壮实，掐下来闻着都香。”林逍点点头，叮嘱道：“采的时候只掐嫩尖，老的茎秆咬不动，留着根还能再长。”
没过多久，就听到潺潺的溪水声。东山沟的小溪从山涧里流下来，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水面上，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把碎银。溪边的空地上，一丛丛柳蒿芽长得格外茂盛，翠绿的茎秆顶着嫩黄的芽尖，带着淡淡的清香。“就是这儿了！”虎子放下锄头，率先走进溪边的草丛，“大家分散开采，别踩坏了根。”
众人立刻散开忙活起来。沈歌教小雅辨认柳蒿芽：“你看，这个叶子像羽毛一样，闻着有股清香味的就是，别跟旁边的艾蒿弄混了，艾蒿叶子更宽，味也浓。”小雅拿着小铲子蹲在草丛边，学着沈歌的样子掐芽尖，虽然动作慢，却格外认真，掐下来的芽尖都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小布包里。晓梅采得又快又好，她的竹篮很快就装了小半篮，时不时抬头看看小雅，怕她摔进溪水里。
林逍和虎子、郑云采得最快，三人分工合作，虎子负责把密集的柳蒿芽丛分开，郑云掐嫩尖，林逍则把采好的芽尖放进竹篮里整理。“今年雨水足，这柳蒿芽长得比往年好。”郑云擦了擦额头的汗，“晚上用开水焯一下，拌点蒜泥，解腻又开胃。”虎子接话道：“何止啊，还能包包子、做汤，要是有肉，炒着吃也香。”
采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小雅的小布包也装了不少，她跑过来拉林逍的手：“舅舅，我渴了，想喝水。”林逍接过水壶，倒了点温水给她：“慢点喝，别呛着。喝完洗手，手上有草汁。”小雅喝完水，就跑到溪边蹲下来，小手伸进溪水里拨弄着，溪水凉丝丝的，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，引得她咯咯直笑。
突然，小雅指着水里的一块大石头，惊声喊道：“舅舅！舅舅快来看！水里有小螃蟹！”众人闻声都围了过去，林逍走到溪边一看，只见大石头底下，几只长着大钳子的甲壳生物正在爬动，青灰色的外壳泛着光泽，比指甲盖大不少，正是东北山林溪水里特有的蝲蛄。“这可不是小螃蟹，是蝲蛄！”林逍眼睛一亮，连忙招呼大家，“这可是好东西啊！五月底的蝲蛄最肥，肉多黄满，比螃蟹还鲜！”
虎子凑过来一看，也兴奋地拍着大腿：“嘿！还真是蝲蛄！我有日子没吃着了！以前跟我爹上山，还能抓点，后来溪水里少了。没想到这儿这么多！”郑云也笑着说：“这蝲蛄比城里买的河蟹还鲜，做红烧的最香，还能做蝲蛄豆腐，嫩得很。”沈歌也认出了这东西，笑着说道：“既然遇到了，咱们就抓点回去，晚上好好打牙祭。”
晓梅拉着小雅往后退了退，轻声说：“小雅站远些，蝲蛄的钳子会夹手。”小雅点点头，却还是好奇地探着脑袋：“小姨，蝲蛄能吃吗？好吃吗？”晓梅笑着点头：“好吃，肉很鲜。等下小姨抓几只给你看，你别伸手碰就行。”
林逍找了根结实的树枝，又让虎子把竹篮底部铺了层湿草：“蝲蛄喜欢躲在石头底下，咱们把石头搬开，看见就用树枝挑进篮子里，别用手直接抓，它的钳子夹人可疼了。”虎子立刻应道：“好嘞！我跟逍哥搬石头，郑云你负责挑，沈歌和晓梅看着小雅，顺便捡漏。”
分工完毕，众人就忙活起来。林逍和虎子力气大，负责搬溪边的大石头，两人喊着号子，把压在溪水里的石头一块块搬起来。石头刚一挪开，底下就有几只蝲蛄慌慌张张地爬出来，有的往深水处钻，有的躲进旁边的石缝里。“这儿有！”虎子大喊一声，郑云立刻拿着树枝凑过去，用树枝的分叉轻轻按住蝲蛄的背部，再一挑就把它挑进了竹篮里。
小雅看得兴高采烈，在溪边蹦蹦跳跳地喊：“舅舅加油！虎子叔叔加油！”她也想帮忙，就捡了根小树枝，蹲在浅水区戳来戳去，可蝲蛄跑得太快，她根本碰不到，反而溅了一身水花。晓梅连忙走过去，掏出帕子给她擦脸：“小心点，别弄湿了衣服，着凉了可不好。”说着从水里挑了只个头小些的蝲蛄，用树枝挑着给她看：“你看，这就是蝲蛄，有两只大钳子，像小剪刀一样。”
沈歌也没闲着，她发现溪边的石缝里藏着不少蝲蛄，就找了根细树枝，小心翼翼地伸进石缝里挑拨。有只胆大的蝲蛄举着钳子就钳住了树枝，沈歌顺势一拉，就把它拉了出来，郑云眼疾手快，立刻挑进篮子里。“沈歌，你这招真管用！”郑云笑着称赞，“石缝里的蝲蛄更肥，藏得深，吃得好。”
太阳渐渐升高，溪水里的蝲蛄也越来越活跃。林逍发现，靠近溪涧出口的地方水流稍缓，水底的泥沙里藏着不少蝲蛄。他让虎子搬来一块大石板，挡在水流中间，形成一个小水洼，然后两人在水洼下游用石头垒了个小坝，再把上游的石头搬开，蝲蛄就都慌不择路地钻进了水洼里。“这下可跑不了了！”虎子兴奋地搓手，两人拿着树枝在水洼里轻轻搅动，蝲蛄就都浮了上来，一会儿就抓了大半篮。
小雅看得心痒痒，趁晓梅不注意，悄悄伸手去够一只趴在浅水里的小蝲蛄。那蝲蛄突然举着钳子钳住了她的手指，小雅疼得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晓梅连忙跑过去，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把蝲蛄的钳子挑开，查看她的手指。林逍也赶紧跑过来，只见小雅的手指尖被钳出了个小红印，不算严重。“没事没事，就是有点疼，舅舅给吹吹。”林逍蹲下来，轻轻给她吹了吹手指，“说了不让用手抓，疼了吧？以后要听舅舅和小姨的话。”
小雅吸着鼻子点点头，眼泪还挂在脸上，却好奇地看着那只被挑进篮子里的蝲蛄：“舅舅，它好凶啊。”晓梅拿出块糖递给她：“吃块糖就不疼了。咱们不抓了，就在旁边看着好不好？”小雅含着糖，点点头，乖乖地站在晓梅身边，再也不敢伸手了。
到了正午时分，两个竹篮都装得满满当当，不仅有蝲蛄，还有采好的柳蒿芽、婆婆丁等野菜。林逍掂量了一下，少说也有七八斤蝲蛄，个个青背白肚，举着钳子威风凛凛，一看就很肥。“行了，差不多了，再抓就吃不完了。”林逍招呼大家，“咱们回去，晚上好好露一手！”
往回走的路上，众人都格外开心。虎子扛着竹篮，嘴里哼着小调：“今天可赚大了！这么多蝲蛄，够咱们好好吃一顿了。逍哥，晚上你可得好好做，我早就想吃你做的红烧蝲蛄了！”林逍笑着应道：“放心吧，保证让你吃够。再做个蝲蛄豆腐，给小雅和晓梅吃，嫩得很。”
回到村里，林逍先让虎子去通知二姐，让她晚上过来吃饭，再让郑云去请虎子娘。沈歌则带着晓梅和小雅去井边清洗蝲蛄，林逍刚进家门，就看见爹娘正在院子里择菜，是从自家菜园里刚割的小白菜和韭菜。“爹，娘，今天上山抓了不少蝲蛄，晚上做红烧蝲蛄和蝲蛄豆腐，喊了虎子娘和二姐过来一起吃。”林逍笑着说道。林父放下手里的菜：“好啊，我去劈点柴，灶上烧火好用。”林母则起身走进厨房：“我去把坛子里的酸豆角和泡椒拿出来，烧蝲蛄配这个最香。”
井台边，沈歌正教晓梅清洗蝲蛄的诀窍：“先把蝲蛄放在清水里泡一刻钟，让它们吐吐泥沙。然后用刷子把外壳刷干净，尤其是腹部的绒毛，里面藏着脏东西。最后把蝲蛄的脐部掀开，挤出里面的泥沙和内脏，这样吃着干净。”晓梅学得很认真，拿着小刷子仔细地刷着蝲蛄的外壳，小雅则蹲在旁边，帮着把洗干净的蝲蛄放进盆里，时不时用手指戳一下蝲蛄的钳子，看它动不动。
虎子娘和二姐很快就来了。虎子娘一进院就闻到了野菜的清香，笑着说道：“我就说虎子这小子急匆匆地叫我来，准是有好吃的。这蝲蛄可是好东西，我有好几年没吃到了。”二姐手里提着个布包，走进厨房递给沈歌：“沈歌，这是我昨天整理狍子养殖场记录时，发现的几个狍子食料搭配的小技巧，你看看能不能用。郑云怀孕后，养殖场的活儿多亏你带着我，我也得赶紧把技术学扎实了。”
沈歌接过布包，笑着拍了拍二姐的手：“你学得很快，现在喂料、清理圈舍这些活儿都做得很利索，咱们俩搭档正好。”林逍连忙说道：“二姐快坐，爹娘正忙着呢，晚上咱们吃红烧蝲蛄、蝲蛄豆腐，再炒几个野菜。”虎子娘走进厨房，看到林母准备的调料，点点头：“你娘这调料准备得全，红烧蝲蛄就得靠这些调料提味。我来给你搭把手，你负责炒，我给你准备配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