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把狍子抬到马背上,继续在桦树林里搜寻。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再也没遇到大的猎物,只打了几只野鸡和野兔。夕阳西下的时候,孟克大叔说道:“今天就到这儿吧,咱们回去收拾猎物,晚上烤狍子肉吃!”
回到部落的时候,天色已经擦黑,夕阳把撮罗子的桦树皮照得泛着金红色。部落里的人早就等在路口,看到众人回来,纷纷迎上来,却没人先去碰马背上的猎物——这是规矩,得先祭拜山神再处理猎物。孟克大叔带着几个年长的族人,在部落中央的神树前摆上狍子肉和马奶酒,点燃松枝,众人围着神树跪下,孟克大叔念着古老的祭文:“山神爷爷,今日蒙您庇佑,得大公狍子一头,小狍子一只,还有野兔松鸡若干,特来还愿,望您明日继续庇佑,让我们平安归来……”祭拜结束后,大家才开始处理猎物。小伙子们剥狍子皮时,特意把狍子的头朝向山神树的方向,阿勒泰还把狍子的心脏取出来,放在神树底下,说是给山神的“谢礼”;妇女们则把狍子肉分成几部分,肥瘦分开,瘦肉串成串烤着吃,肥肉则炼成油,装在桦木罐里。不一会儿,烤肉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部落,引得孩子们围着火塘转,却没人敢伸手去拿——要等长辈先吃,这是部落的规矩。
林逍和虎子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。虎子跟着阿勒泰学剥狍子皮,阿勒泰一边教他一边叮嘱:“剥皮要从后腿开刀,顺着皮和肉的纹路剥,不能把皮弄破,更不能碰狍子的眼睛,不然下次打猎就打不到了。”虎子学得认真,手里的刀虽然笨手笨脚,但也慢慢找到了窍门,没敢碰狍子的眼睛。林逍则坐在火塘边,帮着翻烤肉串,孟克大叔的妻子在一旁教他:“烤肉要勤翻,火不能太旺,不然外面焦了里面还没熟,撒盐要等快熟的时候撒,撒早了肉里的汁水就跑了。”孟克大叔坐在一旁,喝着马奶酒,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,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。
“林逍小友,今天让你们见笑了,只打了些小猎物。”孟克大叔喝了口酒说道。林逍连忙摆手:“大叔您这话就见外了,今天我们学到的规矩和传说,比打到十头狍子还珍贵。尤其是您说的‘不赶尽杀绝’,真是说到了根上,这样才能一直有猎物可打。”虎子也附和道:“是啊大叔,巴图教我射箭,还跟我说了不少打猎的小窍门,今天收获太大了。”孟克大叔哈哈大笑,拍着膝盖说道:“你们能懂这些就好!其实今天咱们没往深山里走,深山里才有大猎物,比如三百多斤的野猪、冬眠刚醒的黑熊,运气好还能碰到梅花鹿。不过深山里也危险,野兽多,路也难走,所以我寻思着明天咱们带上枪支弓箭,再备足干粮和伤药,去深山里住三天,好好打一场猎。”
林逍和虎子眼睛一亮,异口同声地说道:“好啊!我们听大叔的安排!”孟克大叔站起身,对着部落里的人大声喊道:“明天咱们去深山打猎,住三天!愿意去的小伙子们今晚好好准备,枪支要擦干净,弓箭要检查好,干粮带够,每人再带一小罐伤药和打火石!记住进山的规矩,祭拜山神不能少,不碰怀孕母兽,不砍活树,不喝醉酒!”
“好!”小伙子们齐声答应,声音里满是兴奋。对于鄂伦春人来说,深入深山打猎不仅是为了猎物,更是展现本事的机会,能从深山平安带回大猎物的人,会受到整个部落的尊敬。巴图跑到林逍身边,兴奋地说道:“逍哥,明天咱们一组!我知道深山里有个野猪窝,去年我爹带我去过,里面有头大野猪,咱们明天一定能打到它!”林逍笑着点头:“好啊,到时候咱们配合,一定能成功。”
“好!”小伙子们异口同声地答应道,脸上满是兴奋。对于鄂伦春人来说,深入山林打猎是最刺激的事,不仅能打到大猎物,还能展现自己的本事。巴图跑到林逍身边,拍着他的肩膀说道:“明天咱们一起,打一头最大的野猪!”
晚饭时分,烤狍子肉终于好了。金黄色的肉串上撒着野葱花和少许盐,香气扑鼻。众人围坐在火塘边,按照规矩,先请年长的族人吃第一口,然后大家才开始动手。阿勒泰给林逍递过一串烤得最嫩的狍子里脊:“逍哥,尝尝这个,这是狍子身上最嫩的肉,只有贵客和长辈才能吃。咱们部落的规矩,有好东西要先敬贵客、敬长辈,不能自己先吃。”
林逍接过肉串,咬了一口,肉质细嫩多汁,带着炭火的香气和野葱花的清香,比自己在家烤的好吃多了。他竖起大拇指:“太好吃了!婶子的手艺真绝了!”孟克大叔的妻子笑着说道:“喜欢就多吃点,明天进山打猎费力气,得多吃点肉补补。明天早上出发前,还要祭拜山神,你们早点休息,别睡过头了。”
席间,巴图给众人讲起了去年深入深山打猎的经历,说得绘声绘色:“去年我和我爹、阿勒泰哥去深山,走了大半天看到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,那家伙浑身黑毛,像披了层盔甲,獠牙有手指那么长,拱起树来‘咚咚’响。我爹让我绕到侧面,他从正面引,阿勒泰哥在后面放箭。结果野猪识破了,朝着我冲过来,我赶紧爬树,它用獠牙撞树,树都晃得厉害。最后我爹瞄准它的腋下开枪,才把它打死。”他说着还比划着当时的动作,众人听得都屏住了呼吸。
虎子听得心潮澎湃,忍不住问道:“那野猪打回来后,怎么处理啊?”阿勒泰接过话头:“野猪皮剥下来,用硝水浸几天,再晒干,能做靴子、做皮袄,又厚又耐磨;野猪牙取下来,打磨光滑,能做护身符,挂在身上能避邪;野猪肉一部分烤着吃,一部分腌成肉干,一部分分给部落里的老人和小孩。咱们部落的规矩,打到大猎物要平分,不能自己独吞,这样大家才能互相帮衬着活下去。”林逍在一旁默默点头,这些规矩不仅是狩猎的准则,更是部落团结的纽带,难怪鄂伦春人能在艰苦的山林里世代繁衍。
晚饭后,林逍和虎子回到住宿的撮罗子,开始认真准备明天的装备。撮罗子里的火塘还燃着余火,映得周围暖融融的。林逍把56半拆开来,仔细擦拭枪管和枪机,每一个零件都擦得锃亮,又拿出子弹,一颗一颗检查,确保没有哑弹,最后把六十发子弹整齐地放进子弹袋里。虎子则在一旁拆自己的三八大盖,动作虽然不如林逍熟练,但也一丝不苟,用通条把枪管里的火药残留清理干净,又给枪机上了点油。“逍哥,明天要是遇到大野猪,咱们真能打得过吗?”虎子一边擦枪一边问道,语气里带着些许紧张,又有些期待。
“能打得过,有孟克大叔和巴图他们在,咱们配合好就行。”林逍放下手里的枪,认真地说道,“不过得记住孟克大叔说的规矩,先观察清楚,别碰怀孕的母兽,也别贸然出击。真遇到野猪,我来开枪,瞄准它的腋下或者前胸,那里是要害;你和巴图在旁边掩护,要是野猪没死透反扑,你们就用猎刀捅它的肚子,那里是它的软肋。还有,千万不能单独行动,深山里岔路多,容易迷路,而且单独遇到猛兽很危险。”他想起孟克大叔说的树精传说,虽然是传说,但也提醒着深山里的危险,不能掉以轻心。
“知道了逍哥,我肯定跟紧你,不单独跑。”虎子点点头,又拿起自己的猎刀,在石头上反复打磨,刀刃很快就变得锋利,能映出人影。林逍从背包里拿出指南针,放在显眼的位置,又把伤药拿出来——里面有止血粉、纱布,还有孟克大叔给的草药,据说治外伤很管用。“明天把狼皮袄带上,深山里比外面冷,晚上露营的时候能御寒。”林逍提醒道,又把沈歌烙的玉米面饼子和腌肉装进防水的桦树皮包里,“干粮和水要带够,深山里不一定有干净的水源,咱们带的水省着点喝。”虎子连忙把狼皮袄叠好,放进自己的背包里,又把饼子和腌肉小心翼翼地收起来。
两人收拾好装备,躺在铺着熊皮的地上,却没有丝毫睡意。火塘里的柴火偶尔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映得墙壁上的弓箭影子忽明忽暗。虎子翻了个身,兴奋地说道:“逍哥,你说咱们明天能遇到孟克大叔说的白鹿吗?要是能见到,咱们以后打猎就不愁了。”林逍笑了笑:“白鹿是神物,可遇不可求,能见到是缘分,见不到也没关系,平平安安打到猎物就好。不过不管遇到啥,都得守规矩,不能乱来。”他想起孟克大叔说的“敬畏自然”,这四个字大概就是鄂伦春人能在山林里生存的根本。
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虎子应道。窗外传来部落里的歌声,是几个年长的族人在唱古老的狩猎歌谣,歌声粗犷而悠扬,带着对山神的敬畏和对狩猎的期盼。林逍闭上眼睛,脑海里浮现出明天进山的场景:祭拜山神的浓烟、马蹄踏过山林的声响、众人合力围猎的画面……他握紧了放在身边的56半,心里既兴奋又谨慎。他知道,深山里的狩猎不仅是对本事的考验,更是对规矩的遵守,只有守住规矩,才能平安归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歌声渐渐平息,部落里彻底安静下来,只有火塘里的余火还在燃烧。林逍迷迷糊糊地睡着,梦里他跟着孟克大叔祭拜山神,烟雾袅袅中,似乎看到一头白鹿站在山顶,鹿角上的青苔闪着绿光。他刚想跪下磕头,白鹿却转身消失在山林里,只留下一阵清脆的鹿鸣。醒来时,天还没亮,撮罗子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,是部落的人在准备清晨的祭拜了。
林逍推醒虎子,两人快速穿上衣服,走出撮罗子。部落中央的神树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,孟克大叔正带着几个族人摆放祭品:一块新鲜的狍子肉、一碗马奶酒、一束松枝。火塘里的火已经点燃,浓烟顺着神树的枝干往上飘,带着祭品的香气。“来了就过来跪下吧,祭拜山神要心诚。”孟克大叔看到两人,招手说道。林逍和虎子连忙走过去,跟着众人跪下。孟克大叔拿起酒碗,倒了一点酒在地上,嘴里念着祭文:“山神爷爷,今日我们要入深山狩猎,求您庇佑我们平安,赐我们猎物,归来必以肥肉美酒还愿……”众人跟着磕头,额头碰到冰冷的地面,却带着无比的虔诚。
祭拜结束后,众人简单吃了点干粮,然后各自牵出马匹。林逍和虎子的马早就被巴图喂好了草料,精神抖擞地站在一旁。孟克大叔给两人递过来两把弓箭:“深山里树木密,有时候开枪不方便,弓箭更灵活,你们带着防身。记住,不到万不得已,别射杀幼崽和母兽。”林逍接过弓箭,掂量了一下,弓身是老桦木做的,沉甸甸的,弓弦是兽筋拧成的,弹力十足。巴图跑过来,给两人的马背上绑好装备:“逍哥,虎子哥,咱们的帐篷和干粮都绑好了,出发吧!”孟克大叔翻身上马,抽出腰间的猎刀,指向深山的方向,大声喊道:“出发!”二十多个人骑着马,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,朝着雾气弥漫的深山奔去。林逍骑在马背上,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,手里紧紧攥着弓箭,心里清楚,一场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深山狩猎,已经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