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星村外的土路上，积雪被清晨的阳光晒得微微发黏。林逍蹲在地上，最后一次检查56半的弹匣，确认十发子弹满满当当，又摸了摸腰上的54式手枪，保险处于半开状态，随时可以击发。虎子在一旁摆弄着刚配发的子弹带，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，脸上满是紧张又兴奋的神色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崭新的56半进山打这么大的猎物。
“都检查好了吗？子弹上膛，保险打开，保持警惕！”赵刚的声音在队伍前响起，他手里握着对讲机，肩上的步枪斜挎着，眼神扫过小组的每一个人。小组里的几个猎户都把老套筒扛在肩上，王二柱攥着枪托的手有些发白，不住地往黑松林的方向张望。那里是东北虎的活动区域，浓密的落叶松和白桦树交错生长，枝桠上挂着的积雪时不时簌簌落下，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
不远处，关鹏一行人正牵着猎狗集结，六只体型壮硕的土猎狗被铁链拴着，耷拉着舌头，鼻子在地上不停嗅着。关鹏手里把玩着一根打猎用的木棍，看到林逍这边，故意提高声音喊道：“我说各位，进山可得跟紧点！这黑松林里岔路多，别到时候迷路了，还得我们回头救你们！”他身边的刘三跟着起哄：“就是！没有猎狗嗅踪迹，想找着‘大爪子’？我看是白费力气！”
虎子气得就要上前理论，被林逍一把拉住。“别跟他们一般见识。”林逍低声道，“猎狗是不错，但老虎是山林里的王，真遇到了，这些狗能不能顶用还两说。”话音刚落，关鹏似乎是为了炫耀，突然拍了拍手，大喊一声：“走！让他们看看咱们红星村猎户的本事！”说着率先牵狗往黑松林走去，六只猎狗跟着他的脚步，却莫名地有些迟疑，尾巴微微夹起，不像平时打猎时那般兴奋。
赵刚皱了皱眉：“这关鹏太张扬了，进山最忌喧哗。”林逍点点头，对众人道：“咱们走西北方向，沿着溪谷搜。冬天溪谷边猎物多，老虎大概率会在这附近活动。都把脚步放轻，注意观察雪地上的足迹和粪便，发现异常立刻上报。”众人齐声应下，跟着林逍往黑松林深处走去。
刚走进林子，寒意就扑面而来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，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，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。林逍走在最前面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——新鲜的虎爪印会有清晰的纹路，边缘不会结霜，只要发现这样的痕迹，就能确定老虎的动向。
“逍哥，你看那关鹏他们，走得那么快，就不怕惊动老虎吗？”虎子凑到林逍身边，小声问道。林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关鹏一行人在前方不远处，猎狗的叫声此起彼伏，关鹏还时不时用木棍敲打树干，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。“他是故意的。”林逍冷声道，“要么是想抢头功，要么就是想把老虎往咱们这边赶。大家提高警惕，注意两侧的树丛。”
果然，走了没多远，前方就传来关鹏的喊声：“这边有动静！快过来！”林逍等人心里一紧，连忙加快脚步赶过去，却看到关鹏正指着一只被冻死的兔子哈哈大笑：“看把你们紧张的，不过是只死兔子罢了！我说你们这些外乡来的，胆子也太小了！”刘三等人跟着哄笑起来，六只猎狗围着死兔子嗅了嗅，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尾巴。
赵刚脸色一沉：“关鹏同志！请你严肃点！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，不是来玩笑的！”关鹏撇了撇嘴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赵班长。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，没有猎狗，你们连兔子都找不到，还想找老虎？”林逍没理会他的挑衅，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只死兔子，发现兔子身上没有外伤，确实是冻死的。他站起身对赵刚说：“赵班长，咱们分开走，别跟他们凑在一起，免得被他们影响。”
赵刚正有此意，当即点头：“好！我们往西北方向的溪谷走，他们往西南方向，保持通讯畅通。”关鹏见他们要走，故意喊道：“哎！要是找不到老虎，就喊一声，我让猎狗帮你们嗅！”林逍回头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带着小组的人转身走进了另一侧的树林。虎子气鼓鼓地说：“这关鹏也太过分了！等咱们找到了老虎，看他还嚣张不！”
林逍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，对虎子道：“别置气。冬天植被少，对咱们有利也有弊。有利的是视线好，不容易被老虎偷袭；弊的是雪地上的痕迹容易被风吹动，不好追踪。而且这天气，要是下雪，痕迹就全没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关鹏他们的猎狗虽然凶，但真遇到老虎，绝对顶不住。老虎一声咆哮，这些狗就得吓得夹着尾巴跑，到时候反而可能成为老虎的猎物。”
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。小组里的老猎户张大叔叹了口气：“我年轻的时候见过老虎，那家伙才是真的凶。有一次我们村的猎狗群遇到一只母虎，十几只狗，被母虎一巴掌拍死一只，剩下的吓得三天不敢出窝。关鹏这些年轻人，没见过真老虎，不知道厉害。”
一行人沿着溪谷慢慢前行，溪谷里的水结了厚厚的冰，冰面上覆盖着一层积雪。林逍时不时蹲下身，检查冰面边缘的雪层，看看有没有老虎喝水留下的痕迹。赵刚带着两个战士走在队伍两侧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树丛，对讲机时不时传来其他小组的汇报，都是没有发现老虎踪迹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，又慢慢向西倾斜。众人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四个小时，脚下的积雪越来越深，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，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老虎的踪迹——没有新鲜的爪印，没有老虎的粪便，甚至连被老虎捕食的猎物残骸都没有。
“逍哥，这老虎不会真的跑了吧？”王二柱喘着气问道，他的脸冻得通红，嘴唇有些发紫。林逍摇摇头：“不会。老虎这种猛兽，一旦尝过人类的滋味，就会记住这种‘容易捕猎’的猎物，不会轻易离开。而且王大山家就在附近，老虎肯定还在这一带活动，只是咱们还没找到它的踪迹。”
正说着，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，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片，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，纷纷扬扬地落下来。林逍心里一沉：“不好！下雪了！雪一停，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盖住，到时候更难寻找了！”赵刚也皱起了眉头：“不行，咱们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，等雪小了再走。再这么走下去，不仅找不到老虎，大家还会冻伤。”
众人找了个背风的岩石下，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米面窝头，就着雪水啃了起来。雪越下越大，砸在树枝上发出“簌簌”的声响，远处的树林渐渐被白雪覆盖，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。虎子啃着窝头，担忧地说：“逍哥，这雪要是下一夜，咱们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？”
“也不是白费。”林逍咽下嘴里的窝头，对众人道，“老虎的活动范围虽然大，但它肯定有个巢穴，一般会选在背风、干燥的山洞里。这附近的山洞不多，等雪停了，咱们重点搜索那些山洞。而且下雪天，老虎也会出来觅食，到时候说不定能遇到。”他看了看手表，“休息二十分钟，雪要是还不停，咱们就继续往前走，争取在天黑前找到合适的扎营点。”
二十分钟后，雪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。林逍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积雪：“走！继续出发！沿着溪谷往上游走，那里有几个天然的山洞，咱们去看看。”众人连忙起身，拍掉身上的雪，跟着林逍往上游走去。雪地里行走越来越困难，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比平时多一倍的力气，队伍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。
走到下午三点多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“嗷呜”的叫声，紧接着是几声枪响。林逍心里一紧：“是狼叫！有人遇到狼群了！”赵刚立刻拿起对讲机呼叫：“各小组注意！听到枪响了吗？是哪个小组遇到情况了？请回答！”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，没有回应。林逍道：“别等了，咱们过去看看！”
众人加快脚步，朝着枪响的方向跑去。跑了大约十分钟，就看到前方的雪地上有几只狼倒在地上，关鹏一行人正围着狼群欢呼，猎狗们在一旁狂吠。关鹏看到林逍等人过来，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猎刀：“看！咱们遇到了一群狼，打死了五只！你们外乡来的，没见过这阵仗吧？”
林逍看了看地上的狼，都是体型中等的草原狼，身上有明显的枪伤。他皱了皱眉：“关鹏，你们遇到狼群怎么不通过对讲机汇报？万一其他小组赶过来支援，造成误伤怎么办？”关鹏不屑地说：“几只狼而已，还用得着汇报？我们自己就能解决。倒是你们，走了一下午，连只兔子都没看到吧？”
刘三凑过来说：“关哥说得对！要不是我们的猎狗发现了狼群，说不定狼群就偷袭你们了！你们还得谢谢我们呢！”虎子气得脸都红了：“谁要谢你们！你们乱开枪，惊动了老虎怎么办？”关鹏脸色一变：“你说什么？我看你们是嫉妒我们打死了狼！”
“好了！别吵了！”赵刚厉声打断他们，“现在是执行任务的时候，不是吵架的时候！关鹏同志，下次遇到任何情况，必须第一时间通过对讲机汇报，这是纪律！”关鹏撇了撇嘴，没说话。林逍看了看天色，“天黑之前肯定回不去了，咱们就在这附近扎营吧。这里地势平坦，背风，适合扎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