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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二十七清晨,天气晴朗。
冀州巨鹿郡广宗城外,松林掩映中一座青砖大宅巍然而立。
寅卯之交,正厅内十二盏青铜油灯将众人形貌照得分明:
主位上张角身披九宫八卦杏黄袍,头戴莲花冠。
他面如冠玉,三缕长须垂至胸前,唯双眉斜飞入鬓,显出几分煞气。
左首张宝着靛蓝道袍,方脸阔口,蒜鼻上生着颗黑痣。他右手指甲乌黑,捻着串念珠,颗颗刻着诡异符文。
右席张梁却生得白净秀气,乍看像个文弱书生。
此刻正用染着丹蔻的指甲,在茶汤里勾画阵图。
下首戏志才一袭灰袍,身形瘦削似竹。
面如金纸,颧骨高耸,眼窝深陷处两点寒星般的眸子闪烁不定。
左手六指,此刻正用多出的那根手指,蘸着朱砂在竹简上勾画。
那满脸络腮胡的猛将,身高九尺,膀大腰圆。
一脸虬髯根根似铁,左颊三道爪痕狰狞可怖。
粗如儿臂的脖颈上挂着串狼牙,腰间两柄板斧,斧刃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肉。
另一员战将身材魁梧,更显精悍。
钢针般的短须根根直立,双臂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。
最奇是双手大如蒲扇,指节处布满老茧,此刻正捏着个铜樽把玩,樽身已被捏出指印。
厅角青铜熏炉吐着袅袅青烟,张宝轻叩案几:
大哥,颖川飞鸽传书至。
他展开绢帛,夏仁失手,未能诛杀刘俊。然南阳张曼成已并七寨,拥兵两万,数倍于南阳官军。
张梁急声道:那刘俊到任后,免赋税、施化肥、练精兵。对我太平道不怀好意...
管他娘的三头六臂!
满脸络腮胡的猛将拍案而起,腰间板斧震得叮当响,
俺老樊这就去砍了他脑袋当夜壶!
虬髯间唾星四溅,惊得侍立道童连退三步。
另一位彪悍将领捋着钢针般的短须。
咱们举旗在即,岂容这等绊脚石?
他铁掌捏碎茶盏,当斩草除根!
戏志才轻摇羽扇,灰白瞳孔中闪过一丝阴鸷:
诸君所言极是。据细作探报,这刘俊招贤纳士,练兵屯粮,更兼有关羽、典韦等猛将效死。
假以时日,必成我太平道心腹大患。
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扇骨,当趁其羽翼未丰之际,雷霆除之!
张角缓缓站了起来,沉吟道:
此子确是可恶。曼成既拥两万之众,又何惧之有...
突然拍案,震得茶盏跳动,传令张曼成,不惜一切办法,务必诛杀刘俊!
张宝指间檀木念珠轻转,缺耳处的疤痕在烛光下格外醒目。
大哥明鉴,冀州九郡已尽在我教掌握。各郡守、县令皆收我钱帛...
他手指划过地图,只待大哥振臂一呼,城门自开。而南阳、颍川毗邻洛阳,乃是兵家必争之地...
说着突然起身,以指蘸茶在案上勾画。
若曼成、波才取此二郡,便可直捣洛阳!
茶水在二字处积成一洼,
成则定鼎天下,败亦能拖住官军数月。届时我教已尽取河北、青徐之地...
刘俊目光扫过在场诸将,沉声道:
子威领剩余郡兵驻守宛城。今秋会大丰收,再募新兵五千吧,此事便交由子威全权负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