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家老祖的天灵盖中,一道光影倏然射出,元婴小脸上只剩下惊恐,他尖啸一声,周身灵光一闪,身形已化作一团模糊的虚影,便要遁入虚空!
然而,那团虚影尚未彻底消散,红玉的身影出现在他原本的位置,快到极致!
嗤!
一只厚实的金色刀臂,硬生生将元婴给拽了出来,锋利的口器随之合拢,将其牢牢钳住。
付家老祖的元婴在红玉的口器中疯狂挣动,周开面色不变,伸手从红玉口中将其拎出,任那元婴在指尖徒劳地冲撞,缓步踱出殿门。
他一步踏空,身形便如青烟般拔地而起,悬于金铜坞上空。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,却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法力,清晰地灌入坞中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“诸位道友!本座与付家有些小过节,今日前来清算。还请所有人不要离开金铜坞,否则,杀无赦!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,一轮大日与一弯霜月自天幕中浮现,光耀四野。
紧接着,十二道墨绿色剑影冲天而起,在日月之下急速暴涨,化作横亘天际的通天剑墙,剑身黑灰色煞气缭绕,分镇十二方,将整座金铜坞笼罩其中!
与此同时,周开的神识席卷了金铜坞的每一个角落。在这股神识的扫视下,付家修士那统一的服饰与身上那股毒功气息,清晰可辨。
坞中所有修士只觉一座山岳当头压下,人人气血翻涌,脸色煞白。
修为稍弱者,更是双腿一软,直接被这股神识威压碾得瘫倒在地,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。
那些还在城外,尚未入坞的宾客更是亡魂大冒,哪还敢多待片刻,怪叫一声便祭出法宝,头也不回地化作流光向远处逃窜。
“杀,付家修士,一个不留。”
命令下达,红玉的身影模糊一闪,化作一道横贯长街的血色丝线,瞬间洞穿了十数名付家修士的咽喉。
另一端,青玉无声浮现,双臂挥舞,无数道半月形的风刃凭空乍现,交织成一片死亡风暴,呼啸着卷向人群。
“嗡——”
天空彻底化作一片流动的金海。六万只吞天蜂汇成的金色洪流倾泻而下,那嗡鸣声震得人神魂欲裂。洪流所过之处,付家修士们仓促撑起的护体灵光如同泡沫般破碎,祭出的法宝灵光瞬间黯淡,连发出的术法光华都被这片金色啃食殆尽。
凄厉的惨叫声,法宝的哀鸣声,金戈交鸣之声,响成一片,却又在短短数息之内被那恐怖的嗡鸣所吞没,最终,连嗡鸣都渐渐平息,只余死寂。
孙梦站在殿前,血液仿佛都已冻结,她只能僵硬地仰着头,仰望着那道凭虚而立,主宰着下方一切生杀的身影。
之前对周开的所有猜测、判断,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可笑,被眼前这神魔般的景象碾得粉碎。
她曾以为,识海中那道魂印带来的,是尘埃落定的麻木。
但此刻,看着眼前这如同神罚降世的一幕,她才明白,那不是麻木,而是蝼蚁面对天威时,连绝望都生不出的死寂。
如今,死寂之中,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……庆幸。
庆幸自己当初跪得那么快,庆幸自己没有半分犹豫,庆幸那道冰冷的魂印并非耻辱,而是她能站在这里,而非躺在那片血泊中的唯一凭仗。
“这就是师尊的真正实力吗……”
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,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嘶哑发颤,带着一种本能的臣服。
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金铜坞内,再无一个姓付的修士能够站立。
周开拎着付家老祖的元婴,身形缓缓降下。他的黑袍一角轻轻拂过血泊,却未沾染分毫污秽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林家?阴墟宗……阴墟宗不会放过你的!”付家老祖的元婴嘶吼出声。
周开笑了笑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将元婴递到了两个魔头的嘴边,“尝尝,刚出炉的元婴,大补。”
“啊——!”
那刺耳的惨叫戛然而止,付家老祖的元婴光影剧烈闪烁,被两尊魔头一左一右抓住手脚,被硬生生撕成两半,分而食之。
光影彻底湮灭,这位新晋的元婴老祖,直到魂飞魄散,眼中残存的也只有无尽的茫然与不甘——灭了付家的,究竟是何方神圣。。
当一切尘埃落定,周开随手一招,漫天蜂群化作金光倒卷而回,悬于天际的日月、剑墙也随之隐去,还天空一片清明。
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广场内外,掠过那些瘫软在地、噤若寒蝉的宾客,也掠过那些蜷缩在角落、瑟瑟发抖的付家凡人,最终收回目光,没有再多看一眼。
金铜坞外城的一座酒楼上,林知微凭窗而立。
当那巨大的剑墙封锁天日,当那片金色的洪流从天际倾泻而下,淹没城中的惨叫时,林知微便知道,他为她做到了。
她的视线没有投向那片血腥的内城,而是久久凝望着天边那轮渐渐隐去的大日与霜月,恍惚间,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,与兄长嬉笑的模样。
躲在岷山湖的日子,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,一幕幕涌上心头。
她没有哭,只是笑了,笑着笑着,最终,两行压抑了太久的泪水,终于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。
“哥……我们的仇,报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