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听澜并未绕弯,直接切入正题:“星槎汇武之后,按盟中旧例,魁首十人,可入七派共管的一处秘境。”
周开食指轻轻叩击着扶手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轻响,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。他眼帘微垂,像是在思索,又像是在等待下文。
景听澜见他这般姿态,悄然吸了口气,话音也随之压低几分:“那十名弟子,可入秘境核心之外,静坐修行十日。对于筑基境而言,此乃千载难逢的固本培元之机。”
扶手上的叩击声戛然而,周开半垂的眼帘倏然掀起,“天仙藤?”
景听澜眸中掠过一丝讶异,但立刻收敛心神,恭敬颔首:“周师叔果然知晓。”
何止知晓。
周开的思绪飘回了不久前。景天游那家伙,上次与他品茶时,就曾吹嘘过此物。
相传此藤本是仙界仙根,不知何故流落此界,因水土不服,灵气不适,早已是半死不活的样子,只能依靠一根深埋地脉的引灵石柱勉强吊着性命。
饶是如此,此藤依旧神异非凡。
它结出的叶子,对元婴修士而言,不能增进修为,不能淬炼肉身,甚至对凝练元婴剑胎也无甚作用。
但它最大的价值,在于辅助修炼神通。
天仙藤天生近道,其叶片能让元婴境的修士,更容易地引动天地元气,从而更快地掌握、修炼神通。
第四境,神通为王。
“景师兄曾与我提及,此藤每三十年一采,由七派分润。”周开语气平淡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旧闻,心中算盘却已拨得噼啪作响。
天仙藤叶……
他有系统傍身,杜楚瑶那边能提供神通点数,倒也不是非此物不可。
可谁会嫌好东西多呢?
更何况,杜楚瑶远在万里之外,这天仙藤却是近在眼前的修炼资源。每三十年能分几片叶子,这要是出了问题,岂不是断了他一条财路?
他甚至早就在盘算,若是有机会,是不是能挖一截根茎出来,用造化之气浇灌一番,看能不能长出一根新的来……
心中念头转瞬即逝,周开敛去所有思绪,重新将目光投向景听澜,问道:“我听景师兄说,看守此藤的是青鸾殿的一位师祖。既然事情与天仙藤有关,莫非是那位前辈出了问题?”
景听澜的脸色沉了下来,凝重地点头道:“我爹身为七曜盟盟主,数日前曾以盟中秘法传讯,请苍松前辈准备藤叶,以备取用。”
“结果如何?”
“如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”
周开眉头一皱。元婴修士只要不是在某些绝地或是闭死关,收到传讯回个话,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。
“命牌呢?”他紧接着追问。
“这便是我爹也感到棘手之处。”景听澜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,“苍松前辈留在青鸾殿的魂火命牌,至今完好无损,灵光不减。”
周开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罗楷的名字。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是附身,还是夺舍?”
被周开的气势所慑,景听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:“暂无任何头绪。而且……秘境内部应当无虞,其核心禁制需七派信物合一才能开启。即便是苍松前辈,也只能在外围活动,负责采集藤叶。”
周开重新靠回椅背,泄出的气势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,他自己接过了话头,语气笃定:“所以,这趟星槎汇武,一则是借七派元婴齐聚之机,探一探那苍松和天仙藤的虚实;二则,便是要查一查那些弟子……是否‘干净’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景师兄那边,可有将开启禁制的法诀交予你?”
景听澜取出一张流光溢彩的符箓,她双手托着,恭敬地递上前去。
“我爹临行前嘱咐,务必将此物亲手交予师叔。其中封存了开启秘境的部分法诀与手印,并设下封禁,唯有元婴法力方可破开。”
周开指尖虚虚一勾,那枚玉符便化作一道流光,轻巧地落入他掌心。“此事,我心中有数了。”
“师叔若无其他吩咐,听澜便先行告退。”景听澜再次躬身行礼,见周开点了点头,便不再逗留,转身退出了大殿。
景听澜离去后,她那几番截然不同的模样,却在周开脑海中盘旋不散。
初见时柔和得很,断云峰上却活泼外向,今日又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清冷面孔。
是衣着左右了心性,还是心性决定了衣着?
这念头在他脑中不过一闪,便被他随手挥散。于他而言,无关利益之事,不值得费心。
他自椅上起身,一步踏出,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。
下一瞬,周开的身影已出现在灵剑宗的宝库重地。
两名守库弟子见他现身,不敢怠慢,连忙催动法诀,沉重的大门随之开启。
他信步走入,神识扫过,掠过一排排宝架,最终在闪烁着点点星辉的矿石上定格。
周开的眉梢微微一挑,灵剑宗这次倒是大方,竟舍得将此物拿出来当做汇武的彩头。
此物虽只是筑基、金丹修士合用的飞剑材料,却也是难得的顶级货色。
他对着那块矿石屈指一弹,笼罩其上的灵光禁制便应声碎裂,没有激起半点波澜。
星辰铁精化作一道流光,落入他的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