号令既下,六万余人马如苏醒的巨蟒,向着宁州方向缓缓推进。铁甲折射冬日惨淡阳光,长枪如林直指苍穹,脚步踏在冻土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,大地为之震颤。
大营外数里的一片灌木林,两条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枯草丛中窜出,二人身手矫健,几个起落身影便没入灌木林中。紧接着,林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两匹骏马向北方疾驰而去。
然而,刚刚跑出不远。
嗖!嗖!嗖!
尖锐的破空声骤起!十数支弩箭从斜刺里的草窝中激射而出,精准狠辣地笼罩了两名斥候及其坐骑!
唏律律——!
惨叫声与马嘶同时响起。两名斥候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,轰然倒地。
马蹄声嘚嘚,一队二十余人的骑兵从小树林中从容驰出。人人身着软甲外罩锦衣,腰佩弯刀,背负劲弩,神情冷峻,眼中尽是漠然杀气。
为首头目面容精悍,一条胳膊不大灵光,策马至尸体前冷漠一瞥,往地上啐了一口,咧嘴笑道:“老大料得真准!咱们大军这才刚挪窝,就有蹲在暗处窥探的老鼠!”
老十九朝宁州方向扫了一眼:“你说老大去宁州为什么不带我们?”
老三哼一声:“你现在就是个累赘。”
几人边说边走近两名探子的毙命处,将尸体与马匹拖入深草丛中,整个过程干净利落,然后再次悄无声息地隐没回草窝子里。
旷野上,唯余北风呼啸。
………………
宁州城外。
眼见没有进城的希望,城门下聚集的百姓也渐渐散去。
最后一点天光被墨色吞没,只余下寒风呼啸,范离借着渐浓的夜色掩护,如同鬼魅般贴近城墙根,放出神识,探查了一下,瞅准一处垛口阴影的位置,身形微蹲,下一瞬,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陡然拔地而起,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。他双手如铁钩,轻巧地扣住城墙沿,臂膀发力,腰身一拧,整个人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翻上了城头。
悄无声息地滑下内城墙,范离进入宁州城内。
与临安城入夜灯火阑珊的繁华相比,眼前的宁州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和压抑。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两旁住户窗户里透出零星灯光,以及风中孤零零摇晃的灯笼。
范离沿着街道走了好一段,才在一条偏僻小巷的巷口,发现一家尚且亮着灯火的小饭馆。店面狭小破旧,门口布帘油腻发黑,里面只摆着三四张旧木桌,看起来生意惨淡。
范离掀帘进去,柜台后正打着瞌睡的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。
“客官……吃点什么?”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瘦男子。
“来碗面,要热乎的。”范离在靠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。
“好,好,您稍坐。”老板应着,手脚麻利地转进后厨。
不多时,一碗热气腾腾面条端了上来。范离拿起筷子,看似随意地低声问道:“老板,向你打听个地方。可知这宁州城里的铁剑门,在哪个方位?”
“啪嗒”
老板手里的抹布直接掉在了地上,脸色瞬变,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,一只手竖在嘴唇前,拼命地做出“嘘”声的动作。
“客官!可不能乱问!”老板的声音压得极低,他紧张地回头四下张望,这才压低声音道:“您……您是外边来的吧?快别打听了!这要是被他们听到有人嚼舌根子,第二天怕是就要横尸街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