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娇兰……” 范离微微颔首,赞道:“好名字。观姑娘言行气度,绝非寻常人家,不知为何会流落至此,又怎会落草为寇?”
“大人既问,我便直言!” 铁娇兰声如洪钟,眉宇间那股豪爽瞬间被愤懑取代,“家父铁雄,曾是北晋镇北将军,今年初,随陈宣御驾亲征,不幸…… 殉国!”
她话音至此,猛地吸了一口气,那双明亮的眸子骤然赤红,仿佛有火焰要喷薄而出,声音拔高,带着铿锵:
“可恨那陈宣老贼 —— 为了他那条狗命,竟摇尾乞怜向元国皇帝跪地称臣!枉费了家父与数万将士的大好头颅!”
“我带着八百余名不肯投敌受辱的弟兄,杀出一条血路,东渡黄河,入了汉境。最初在宁州落脚,只为寻条活路,不得已劫过几次官粮,但从未伤过一个无辜百姓!这些时日,见宁州大军云集,风头不对,我等不愿卷入是非,这才一路向东来到安陵,暂借山林栖身。”
她目光灼灼,坦荡迎向范离:“大人,我铁娇兰今日句句实话!落草为寇,非我所愿;劫掠粮草,只为活命!我这些弟兄,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好汉,所求不过是一条能挺直腰杆走下去的正路!昨日见得丁兄弟神勇,更敬大人气度。今日前来,提亲是真心,但更是为我麾下这几百条汉子,寻一个堂堂正正的将来!”
说着她转向丁大年,脸上涌起潮红,毫不避讳地直接发问:“丁英雄,你昨日说你没有妻室,此话可真?”
丁大年被这直白的问话弄得一愣,憨厚地点点头:“没有。”
铁娇兰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喜色,随即更直接道:“好!那你可愿娶我?随我回山里,咱们一起占山为王!”
丁大年瞪大了眼睛,没明白什么意思,下意识地挠了挠头,看向范离。
“咳咳!” 范离赶忙出声打断,他算是看明白了,这铁姑娘的性子比她的棍法还直来直去,再让她说下去,怕是要当场拜堂了。“铁姑娘,慢着,慢着!”
范离看着铁娇兰那盯着丁大年火辣辣的目光,又瞥了一眼身边憨头憨脑的大汉,强压住上扬的嘴角,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:“铁姑娘啊,实不相瞒,大年是我过命的兄弟,人嘛,你也看到了,心眼儿实诚,不怎么会说话,更不懂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。但我这兄弟,品性绝对没得说,踏实,可靠!”
丁大年听到范离夸他,虽然没完全明白,但还是配合地挺了挺胸膛,不住点头。
范离话锋一转,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:“所以啊,他要娶你,我是一百个放心!这不,就在今天下午,他拽着我特意把安陵城逛了个遍,为你准备了一份正经八百的彩礼!本来打算明日一早就抬着,敲锣打鼓去你们山寨提亲的,没想到你这姑娘,比我们还急!”
“哦?” 铁娇兰眼睛瞬间亮了,顾不上矜持,迫不及待地追问,“…… 你们真备了彩礼?” 她飞快地瞟了丁大年一眼,那雄阔的身形配上此刻脸上腾起的红云和眼底藏不住的喜意,竟是显出一副扭捏的女儿态来。
“瞧你这急性子,跟我这兄弟倒是般配!” 范离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,朝外一挥手,“来人!把咱们准备的聘礼都抬上来,让铁姑娘掌掌眼!”
话音刚落,老十九等人吭哧吭哧地抬进来好几个大红木箱子,“哐当” 一声放在地上打开。顿时,满室生辉, 绫罗绸缎堆得冒尖,金银首饰晃得人眼花,各色精巧点心和上好美酒香气四溢, 排场十足,诚意满满。
铁娇兰看着聘礼,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,随即乐开了花,顺手一巴掌拍在丁大年肩膀上:“好!够意思!这彩礼,我收了!” 她声音洪亮,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畅快,“回头就让寨子里那帮王八羔子们都开开眼!看谁以后还敢在背后嚼舌根,说老娘我嫁不出去!”
范离心里骂了句卧槽,这是现原形了?再瞅瞅旁边老实巴交的丁大年,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不好。这要是真成了,以后这俩人的日子…… 他简直无法想象!不行,得赶紧把正事敲定!
“铁姑娘,亲事先往后放放,我这有个条件。” 他指着丁大年说:“你既然要嫁给我这兄弟,那就是大汉的人了。你手下那帮弟兄也得跟着归顺我大汉……那个,铁姑娘可与你的兄弟们商量商量……”
铁娇兰冷哼一声:“商量个屁,我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。”
范离看着一脸茫然的大汉,心说,兄弟,自求多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