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离忍不住追问:“那圣境强者,相当于剑阁哪个层次?”
迦印微微一笑,略作思量道:“若单论功力深浅,圣境强者大抵与剑阁的‘入圣’层次相当。但‘圣境’二字,不仅指功力,更强调境界上的超然领悟,便如我佛门之‘普世’。”
范离双眼微眯,再次问道:“当年一战时,陈玄是何修为?”
迦印道:“贫僧与皇弟修为相若。那一战前一年,我二人先后晋入罗汉位,相当于范施主现在修为。”
范离默然,低头沉思片刻,将话题拉回:“那比武之后呢?这两位帝王,总不会打一架就相安无事了吧?”
迦印本欲听听范离的见解,见他问回原处,脸上微赧,知是自己离题远了,遂正色颔首道:“自那一战之后,晋汉边境确乎安宁了多年。
直至三年前……剑圣成大贤忽携一人闯入南晋。那人武功奇高,竟与贫僧的授业恩师——如今的珈蓝寺主持——斗得两败俱伤。随后,成大贤便将皇弟陈玄打成重伤。
琼华当时在场,她对着成大贤连拜九拜,泣不成声,言明自此与剑阁恩断义绝,若陈玄性命有碍,她必杀上剑阁,为夫复仇,与成大贤以死相拼!”
范离忽道:“那与你恩师两败俱伤之人,可是生得一张长脸,满头乱发,身形略显臃肿?”
迦印奇道:“正是此人!施主莫非识得?”
范离长叹一声,苦笑道:“实不相瞒,那人正是家师。三年前一别,至今杳无音讯,不知他伤势如何?”言毕,心中隐隐升起不安。
老疯子往日待他的种种好处历历在目,听闻师父受伤,牵挂之情油然而生。
迦印恍然:“难怪施主如此年轻便有这般傲视天下的本领!施主宽心,尊师所受内伤虽重,性命却是无碍。”
范离松了口气,随即想到老疯子昔日“锤炼”他的手段,后背不禁又沁出一层冷汗,暗忖重逢之时,不知那老疯子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“调教”自己。
迦印不知范离所想,见他面色忽青忽白,便道:“贫僧亲眼看着令师离开南晋,他言道要去为他的宝贝徒弟寻一门亲事,想必那宝贝徒弟,便是施主了。”
范离狂汗,心里吐槽,这倒确是老疯子能干出的事。他忽地想起一事,神情凝重,直视迦印问道:“照大师所言,阿果的父亲重伤并未痊愈,且……有性命之忧?”
迦印神情一凛,迎上范离目光,只见他眼神清澈。
静默半晌,迦印才缓缓点头:“此次贫僧随皇弟夫妇遍访名医,终至昆仑山道观。道长与贫僧恩师素有交谊,经其诊治方知,皇弟所中之毒,名曰‘噬命’,乃天下奇毒,无药可解。此毒正是三年前,成大贤以剑气重创皇弟时,侵入其心脉骨髓所致!道长以冰心玉髓为其镇住毒性后,也仅余……六年之寿。方才贫僧恐阿果闻知平添愁苦,故未将实情相告。
范离心中一凛:“‘噬命’?没听过!”
迦印轻轻摇头:“贫僧亦只是听道长说,此毒源自西凉一隐世世家。据传是以世间怨念为引,秘法炼制而成。炼制之法亦不知晓。其毒性深浅,视炼制时凝聚怨念之轻重而定。人若中此毒,轻则十年,重则一年,必死无疑,天下无解。”
范离心中疑窦终于解开:原来琼华是被逼嫁与陈玄,却生情愫,又因夫君被剑圣重伤中毒、性命垂危,故而深恨剑阁。念及此,他不禁感叹世事无常,造化弄人。
二人一时相对无言。寂静中,门外忽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。迦印与范离同时以意识探查,面色皆是一凝。
屋外,阿果拄着竹杖,面色凄然。
阿果失明之后,耳力变得异常敏锐,将迦印与范离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。得知父亲仅有六年寿命,悲从中来。此刻行至门前,推开房门,决然道:“大和尚,我随你回南晋……待你伤势好转,我们便启程。”
言毕,未等回应,便默然转身离去,竹杖叩地的声音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