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水……阿璟……”萧琰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，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。
萧璟动作一顿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他起身倒了水，再次像之前那样，托起萧琰的后颈，小心地喂他喝水。
这一次，萧琰似乎感知到了什么，竟微微配合着吞咽，末了，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萧璟托着他后颈的手心。
那带着高热温度的、略显粗糙的触感，如同电流般窜过萧璟的四肢百骸，让他瞬间僵住，心跳失序。
就在这时，萧琰缓缓睁开了眼睛。或许是因为高热，他的眼神不似平日那般锐利深邃，反而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，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璟，仿佛辨认了许久，才沙哑地开口：
“是你……还在……”
他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叹息，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和……不易察觉的柔软。
萧璟像是被烫到一般，猛地抽回手，站起身，拉开了距离。他别开脸，不敢去看萧琰那双此刻过于直白的眼睛，声音冷硬：“皇兄既然醒了，便好好休息。臣弟告退。”
他几乎是落荒而逃，步伐凌乱，甚至撞到了门口的屏风也浑然不觉。
看着他仓惶逃离的背影，榻上的萧琰，那双因高热而水汽氤氲的眸子，缓缓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清明，只是那深处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、混合着痛楚与占有的暗芒。他轻轻摩挲着方才被萧璟手心触碰过的脸颊，唇角勾起一抹苍白而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他的阿璟，心乱了。
而此刻，逃回偏帐的萧璟，背靠着冰冷的帐壁，心脏仍在疯狂跳动。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萧琰脸颊滚烫的触感和那声依赖的“还在”。
憎恨与担忧，抗拒与靠近，像两股巨大的漩涡，将他死死缠住，越陷越深。
他明白，萧琰的伤，像一剂慢性的毒药，正一点点瓦解他的意志，模糊他好不容易清晰的界限。而他自己，似乎也在这种危险的拉扯中，逐渐迷失。
就在这时，亲卫在外禀报：“殿下，苏婉姑娘求见，称有要事。”
苏婉？萧璟猛地回神，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，整理了一下衣袍：“让她进来。”
苏婉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装扮，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。她进来后，目光锐利地扫过萧璟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但并未点破。
“殿下，审讯有重大突破。”苏婉开门见山，压低声音，“一名俘虏熬不住，招供了。‘烛龙’……极有可能隐藏在随驾的朝臣之中，而且，与北戎内部的联络，并非通过陆沉，另有其人！他们近期，似乎有一个大的行动，目标……直指陛下！”
萧璟瞳孔骤缩，所有纷乱的情绪瞬间被这惊人的消息冻结。
新的危机，已然迫近。而他和萧琰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，在更大的阴谋面前，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，又或者说……更加致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