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微光,勾勒出荒原的苍凉轮廓,也照亮了那队沉默骑兵铠甲上的寒霜。为首之人,驱马缓缓上前几步,马蹄踏在枯草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萧璟和苏晚紧绷的心弦上。
那人抬手,缓缓摘下了遮面的兜鍪。
一张俊美无俦、却带着长途奔袭后的风尘与冷厉的面容暴露在晨光中。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,正是本应远在千里之外帝都深宫的——景帝萧琰!
萧璟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,瞳孔骤然收缩,几乎无法呼吸。怎么会是他?!他怎么可能亲自来到北境?!而且还如此精准地堵在了鬼哭壑的出口!
苏晚也是脸色剧变,下意识地向前半步,隐隐将萧璟护在身后,手握紧了软剑剑柄。萧琰的出现,比面对任何死士或未知军队都要可怕千百倍!
萧琰的目光,如同最精准的箭矢,越过苏晚,牢牢锁定了她身后的萧璟。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,有长途跋涉的疲惫,有终于寻获目标的锐利,有翻涌的怒意,但最深处的,是一种近乎扭曲的、不容置疑的占有欲。
他的视线在萧璟凌乱的发丝、沾染尘土与血迹的衣袍、以及那张因惊骇而愈发显得苍白的脸上细细扫过,最终落在他被苏晚隐隐护住的姿态上,眸色瞬间沉冷如冰。
“阿璟,”萧琰开口,声音因久未饮水而略带沙哑,却依旧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,在这寂静的清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玩够了,该跟皇兄回去了。”
他语气平淡,仿佛只是在呼唤一个贪玩晚归的幼弟,但其中蕴含的不容抗拒,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。
萧璟嘴唇翕动,想说什么,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,攫住了他。
苏晚强自镇定,冷声道:“陛下亲临北境,真是出人意料。不知拦下我等,意欲何为?”
萧琰终于将目光转向苏晚,那眼神冰冷而疏离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……一丝杀意。“苏家女,”他淡淡吐出三个字,仿佛在称呼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,“你能活到今天,是朕的恩典。现在,让开。”
“恩典?”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眼中恨意迸发,“陛下所谓的恩典,就是让我苏家满门蒙冤,让我父背负叛国骂名,让我在宫中如履薄冰苟延残喘吗?!”
“放肆!”萧琰身后一名将领厉声喝道。
萧琰却抬手制止了手下,他看着苏晚,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试图撼树的蚍蜉:“苏擎天之罪,先帝钦定,证据确凿。你若有疑,当年为何不诉?至于你……”他语气微顿,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,“若非念及你与阿璟幼时婚约,你以为,你能活到今日,站在朕面前质问?”
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,精准地剐在苏晚的心上,将她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撕开。她身体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无力。
“够了!”萧璟猛地出声,将苏晚拉回自己身后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晚因为维护他而被萧琰如此羞辱逼迫。他抬起头,强迫自己对上萧琰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“皇兄若要抓我,何必牵连他人?我跟你回去便是!”
他试图表现得镇定,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萧琰看着萧璟将苏晚护在身后的动作,眼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,涌动着更深的暗流。他驱马又近前几步,几乎到了两人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璟。
“牵连他人?”萧琰微微俯身,靠近萧璟,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、危险的亲昵,“阿璟,你似乎忘了,你才是那个最会牵连他人的人。季文正如今何在?沈玠又为何被禁足府中?还有这个苏家女……你若再与她纠缠,朕不介意,让镇北侯府,彻底成为历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