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在一片狼藉中，双眼赤红，指着萧琰，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颤抖：“那你呢？！你如今高高在上，手握生杀大权，就很光彩吗？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，你自己心里清楚！若不是父皇偏心，若不是你……”
“萧璟！”萧琰厉声喝断他，也霍然起身，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，一步逼近，几乎与他鼻尖相抵，“注意你的分寸！有些话，说出来，就是万劫不复！”
两人近距离对峙着，气息交缠，一个愤怒得浑身发抖，一个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，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。
“万劫不复？”萧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，“我早就身在炼狱了！还怕什么万劫不复？！”
他猛地伸手，不是攻击萧琰，而是抓住自己胸前衣襟，用力一扯！
“刺啦——！”
锦缎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。他本就单薄的寝衣被扯开，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和清晰可见的肋骨，以及……心口处一道早已愈合、却依旧狰狞的旧疤。
那是当年宫变时，他为萧琰挡下的一箭留下的。
“这一箭！”萧璟指着那道疤，眼睛死死盯着萧琰，声音嘶哑，如同泣血，“我还你了！萧琰！我欠你的，早就还清了！你现在凭什么？！凭什么这样对我？！”
萧琰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，瞳孔骤然收缩，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他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。
看着萧琰的沉默，萧璟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绝望覆盖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跌坐在散落的棋子中，玄铁锁链发出沉重的拖曳声。
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心口的疤，又抬起手，摸了摸脚踝上被磨出的新伤，忽然觉得无比疲惫，疲惫到连恨意都提不起来。
“皇兄……”他再开口时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锥心之痛，“我们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萧琰站在原地，看着蜷缩在棋子中、衣襟散乱、狼狈不堪的弟弟，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绝望，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他没有回答。
他也无法回答。
水榭内，只剩下风吹过水面带来的微澜，和那无声的、弥漫在两人之间的，再也无法弥补的鸿沟。
裂帛之声已响，有些东西，终究是彻底撕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