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璟终于抬起头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既无惊慌,也无得意,只有一片沉寂的虚无。他淡淡道:“皇兄在说什么,臣弟听不懂。”
“听不懂?”萧琰冷笑一声,将那一小截桑皮纸和那枚作为信物的玉扣,掷于他面前的案几上,“那这些,你总该认得!”
萧璟的目光在那些东西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移开,依旧平静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”
他的否认在意料之中。萧琰并不纠缠于此,他只是俯身,逼近萧璟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他盯着萧璟那双看似空洞、深处却藏着不屈火焰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
“你以为,除掉一个棋子,斩断一条线,朕便无可奈何了?”
“你以为,装作这副认命的样子,就能让朕放松警惕?”
萧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,没有回答。
萧琰直起身,语气恢复了帝王的绝对权威:“从今日起,撤换王府所有侍从、守卫,包括太医。一应饮食药物,由朕亲信之人重新接手。你殿内所有物品,除却床榻桌椅,尽数撤走,包括——”他目光扫过那盏玉兰宫灯,“这些无用的光影。”
他要将他彻底置于一个绝对纯净、绝对空白、绝对无法与外界产生任何关联的囚笼之中。
“你就安心留在这无瑕之笼里。”萧琰最后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有愤怒,有掌控,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,对这场永无止境博弈的疲惫,“看着朕,如何将你那些小心思,一一碾碎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去,不再回头。
殿内,再次只剩下萧璟一人。
他静静地坐在那里,看着宫人默不作声地将殿内所有带有纹样的织物、灯盏、书籍,甚至那盆仿制的绿植一一撤走,最终变得空空荡荡,死壁徒然,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所需。
当最后一点玉兰花影消失在殿门合拢的缝隙中时,萧璟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他放在膝盖上的手,指尖微微蜷缩,抵住那月白常服上,此刻已空无一物的衣襟。
计划,又失败了。
但萧琰,你撤得走器物,撤得走人手,却撤不走我心里的恨,与念。
这无瑕之笼,困住的是我的身,却磨不灭我的魂。
我们,来日方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