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急。
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,陪他耗下去。
又过了几日,天气晴好。内侍试探着询问,是否可扶王爷去院中透透气。出乎意料,一直沉默的萧璟,竟微微点了点头。
他被小心翼翼地搀扶到庭院中的暖榻上,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。阳光洒落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,几乎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。他微微眯起眼,仰头看着被高墙分割成四方块的、湛蓝的天空,神情依旧淡漠,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已失去兴趣。
萧琰站在不远处的廊下,玄色身影几乎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体,默然注视着。
他看到阳光在萧璟长而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,看到他那截从狐裘中露出的、细瘦得惊人的手腕,也看到了他仰望天空时,那空洞眼神深处,一闪而过的、几不可察的向往与……不甘。
就是这一闪而逝的不甘,让萧琰深邃的眼底,掠过一丝极淡的、了然的微光。
他的璟儿,从来就不是甘于认命的人。这死水般的平静,不过是更深沉的蛰伏。
这时,一阵微风吹过,拂动了萧璟额前的碎发,也带来了几分寒意。他控制不住地偏过头,发出一阵低低的、压抑的咳嗽,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。
几乎是同时,廊下的萧琰脚步微动,似乎想要上前,但那冲动只存在于瞬息之间。他硬生生止住了步伐,只是朝旁边的内侍看了一眼。
内侍立刻会意,连忙上前,为萧璟拢紧狐裘,递上温热的参茶。
萧璟止住咳嗽,接过茶杯,指尖冰凉。他没有看那内侍,也没有看廊下的方向,只是捧着茶杯,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,眼神重新归于一片沉寂的荒芜。
一个不再试图靠近,一个不再显露锋芒。
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如同隔着无法融化的坚冰。一个用沉默守护,一个用沉默反抗。
渊冰之下,暗流依旧在疯狂涌动,等待着下一个破冰而出的时机。
萧琰转身,无声地离开了庭院。
他知道,这场无声的战争,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。而他,必须比他的猎物,更有耐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