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婶的眼泪瞬间掉下来,手里的布包攥得死紧,“那你……那你为什么不救他?你是侦察兵,你力气大,你为什么不把树挪开?”
“我试了!”沈屹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压抑了一年的愧疚,“我拼尽全力去挪树,可树太沉了,我挪不动!阿哲还笑着跟我说‘沈屹,别费劲了,我疼’,他还把口袋里的发卡掏出来,让我交给她女朋友,说‘别让她等太久’。”
他顿了顿,眼泪终于掉下来,砸在走廊的水泥地上,“后来我被另一块落石砸中了胳膊,晕了过去,等我醒过来,阿哲已经没气了,手里还攥着给老人带的馒头,没撒。我带着村民撤离的时候,雷声一直在响,我总觉得,那是阿哲在喊我,问我为什么没护住他。”
刘婶捂着脸哭出声,布包掉在地上,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是阿哲生前穿的军装,洗得发白,领口还绣着他的名字。
“我不是懦夫,我也没躲。”沈屹擦了擦眼泪,语气重新变得坚定,“我怕打雷,是因为我总想起那天的声音;我不敢见阿哲妈,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她。可我从没后悔过当侦察兵,也从没后悔过跟阿哲一起去救援,因为那是我的责任。”
温建国站在旁边,脸色从白变青,再变灰,手里的协议早就被他攥得变了形——他没想到,沈屹不仅不是他想的“无业游民”,还是个敢扛责任的军人,更没想到,他对阮阮的在意,比自己这个父亲还多。
沈屹转头看向温建国,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冰冷,却多了点不容错辨的坚定:“温叔,你当年丢下阮阮和阿姨,现在又回来逼她签协议,你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。她恐婚,是因为你们,可现在不一样了,有我。我不会像你那样丢下她,不会让她再抱着‘不结婚就不会受伤’的想法过一辈子,我会陪着她,帮她拆了恐婚的墙,让她敢相信婚姻,敢期待未来。”
温阮从沈屹身后探出头,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,声音带着点哭腔,却格外坚定:“对,有沈屹陪着我,我不怕了。爸,你要是还想卖房子,就去起诉,我奉陪到底,但你别再想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。”
温建国愣住了,手里的协议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他看着眼前的温阮和沈屹,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真的错了——他从来没见过阮阮这么坚定的样子,也从没见过有人能让她这么依赖,这么信任。
就在这时,刘婶停止了哭泣,从地上捡起布包,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屹,突然冷笑一声,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:“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,可你怎么解释,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?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炸在所有人耳边。
温阮的身体猛地僵住,攥着沈屹的手瞬间收紧;温母也愣住了,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上来;沈屹看着刘婶,眼里满是惊讶,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。
走廊里的风又刮了起来,旧广告纸“哗啦”作响,像是在嘲笑这场还没结束的对峙,也像是在等着沈屹的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