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理治疗室的窗帘拉得半开,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缝隙,在灰色沙发上投出窄窄的光带。
沈屹坐在沙发上,手里攥着那枚退役纪念章,指腹反复蹭过背面的“阿哲”二字,指节泛白。
温阮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,手里捧着一杯温牛奶,没喝,只是盯着沈屹的侧脸,眼里带着点担心。
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,声音很轻:“沈先生,我们今天从‘第一次让你害怕打雷的场景’开始,好吗?”
沈屹沉默了几秒,喉结动了动,终于开口:“是一年前,山区雷暴救援。”
“那天发生了什么?”医生拿出笔记本,笔尖悬在纸上,没立刻写。
“雨特别大,比上次我们经历的雷暴还大。”沈屹的声音放得更低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我和阿哲一组,负责转移山坳里的三户村民。”
温阮握着牛奶杯的手紧了紧,轻声问:“阿哲……是你总提的那个战友吗?”
沈屹转头看她,眼里带着点湿意,点了点头:“是,我们同批兵,住一个宿舍,他总爱给我带葱油饼,说我训练量大,得补。”
他顿了顿,又转回头对着医生,“那天我们刚把最后一户村民送到安全区,转身回去找遗漏的老人时,山上传来‘轰隆’一声——是山体滑坡。”
“你当时是什么反应?”医生问,语气没带任何催促。
“我想跑过去,阿哲比我快一步。”沈屹的指尖开始发抖,纪念章在他手里晃了晃,“他说‘沈屹你殿后,我去救老人’,我没拦住他,刚想跟上去,一块断树就砸下来了。”
温阮把牛奶杯递到他面前:“喝点吧,温的,能缓一缓。”
沈屹接过牛奶,没喝,只是放在腿上,继续说:“我冲过去的时候,他已经被压在树下,手里还攥着给老人带的馒头,没撒。”
治疗室里静下来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,还有沈屹略显急促的呼吸。
医生轻轻敲了敲笔记本:“后来呢?你做了什么?”
“我想把树挪开,可树太沉,我挪不动。”沈屹的声音开始发颤,眼泪终于掉下来,砸在纪念章上,“阿哲还笑,说‘沈屹你别费劲了,我疼’,我让他别说话,保存体力,可他还是说……”
说到这,沈屹突然停了,双手捂住脸,肩膀开始发抖。
温阮赶紧递过纸巾,坐在他旁边,没说话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——她知道,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没用,陪着他就好。
医生也没催,只是等着,笔尖放在笔记本上,没再动。
过了好一会儿,沈屹才放下手,眼睛红得吓人,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,声音沙哑:“我记得那天他还带了葱油饼,放在背包里,没被雨淋湿。他说‘等救援结束,我们分着吃’,结果……”
他没说完,又停了,视线飘向窗外,像是回到了那天的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