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湘西葬匠说,有功的旧物要好好送一程。”楚风摸出块刻着“归”字的铜片,埋进土堆最深处,“它们扫了三十年街,该有个安息的地方。”
黄昏时,老周蹲在槐树下看雪狼埋扫帚。
“这些破东西……”他抽着旱烟,烟圈裹着艾草味飘向天空,“我早该扔了的。”
“您没扔。”楚风蹲在他身边,破妄灵瞳里,地底的光脉正顺着扫帚残骸的方向蔓延,像无数条发光的根须,“所以它们也没走。”
十点整,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。
三个穿黑制服的人翻进警戒线,为首的扛着喷雾枪,枪身印着“强酸腐蚀 勿近”的红标。
“就是这把。”其中一人指着墙角的新扫帚,嫩芽在夜色里泛着幽绿,“烧了它,其他的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扫帚突然“咔”地从墙根滑落。
扫帚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——“咚”、“咚”、“咚”。
节奏刚落,整条街的垃圾桶开始震颤,铁皮盖“哐当哐当”响;门帘下的铜铃铛“叮铃叮铃”唱;墙角的破拖把突然立起来,竹杆晃得像在跳舞。
最东边的老邮筒“吱呀”打开,掉出封1982年的旧信,信封上的邮票泛着荧光,正是当年邮差塞的槐树种子开的花。
“这是……”扛喷雾枪的男人后退半步,喷雾枪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空气里飘起模糊的口哨声,像极了老周每天清晨扫街时哼的调子。
嫩芽突然拔高寸许,叶片舒展成巴掌大,叶脉里流淌着淡金色的光——那是楚风的灵气,是老周的晨露,是1937年的砖粉,是1958年的玻璃弹珠,是1982年的槐树种子,所有记忆熔成的光。
“走!”为首的男人拽着同伴往巷口跑,跑了两步又回头,摘下头盔扔在地上。
头盔内侧刻着一行小字:我们才是被时代扔掉的东西。
黎明时分,楚风站在巷口。
破妄灵瞳里,地底光脉与扫帚嫩芽的连接像呼吸般起伏,每一次脉动都和老周扫街的节奏重合。
他蹲下身,嫩芽轻轻蹭过他的指尖,一片新叶展开,叶脉竟勾勒出个小小的笑脸。
“原来最久的岗,是一个人忘了换班时留下的。”他轻声说。
晨雾里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是老周推开了门。
他拎着新扫帚走出来,扫到槐树下时顿了顿——昨晚埋扫帚的土堆上,竟冒出了几株嫩芽,和那把扫帚的叶子一模一样。
“老周叔,今早喝口热茶?”苏月璃从社区走来,手里提着保温壶,“我刚烧的井水,热得快得很。”
老周接过杯子,水蒸气模糊了眼镜。
他没注意到,保温壶里的水其实早已沸腾,只是壶盖严丝合缝,没冒出半丝热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