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暴雨是掩护,他用钩针在绳上施术,想拿正宗结扣覆盖阵纹。“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传来茉莉花茶的轻响。“别拦他。”楚风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,“让雪狼去收居民的旧棉被胎,要十年以上的,抽棉线时混雷公藤汁和灶心土。”
“胎络续脉?”灰鸦猛地直起腰,“你是要......”
“旧物养气。”楚风打断他,“这条绳晒过百家被,裹过孩子的尿布,沾过老陈头的酒渍——这些烟火气,比符纸管用。”
是夜,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。
雪狼背着个大麻袋从后巷摸进来,麻袋里鼓鼓囊囊塞着旧棉胎,混着太阳晒过的暖香和灶膛的烟火气。
阿蛮蹲在墙根,用骨刀剖开棉胎,抽出泛黄的棉线,浸进陶罐里的深褐色汁液——雷公藤汁泛着苦香,灶心土沉在罐底,像团凝固的暗红血。
“这样?”雪狼粗声问,指腹蹭过浸好的棉线。
“绕三匝,打活结。”阿蛮将棉线递过去,“要让绳知道......它不是孤单的。”
后半夜起了雾。
断脉人裹着油布衫出现在巷口,独臂藏在袖中,钩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走到晾衣绳前,独手刚要触碰死结,忽然顿住——绳身上多了两圈棉线,颜色像晒干的旧尿布,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褐色痕迹。
“找死。”他嗤笑一声,钩针挑向棉线。
变故就在此刻发生。
晾衣绳突然剧烈震颤,棉线如活物般窜起,“唰”地缠住他手腕。
断脉人想抽手,却觉皮肤灼痛,低头一看,惊得瞳孔骤缩——棉线上竟浮现出无数淡金色的印记:有婴儿手掌的压痕,有酒壶底的圆印,甚至还有道细细的血痕,像哪个主妇晾衣服时被铁丝划破的。
“你们......都不疼吗?”他踉跄后退,钩针“当啷”落地,被棉线缠着的手腕上,那些印记正慢慢变成红色,像被重新烙了一遍。
雾里传来脚步声。
楚风抱着茶缸站在巷口,白衬衫被雾水浸得发暗。
他望着断脉人蜷缩在墙角的身影,破妄灵瞳半开,看见地底有淡金色的光脉如蛛网蔓延,轻轻裹住那个死结,像母亲包裹婴儿。
“有些结,解不开才是活着的证明。”他轻声说,茶缸里的热气模糊了眉眼。
黎明时分,晾衣绳上的露珠顺着结脊缓缓爬行,最终坠落,在泥地砸出个完整的圆。
老周拎着扫帚出门时,抬头看了眼那个死结——它不再紧绷,绳身微微松弛,像朵开在风里的花。
筒子楼恢复平静半月后,某夜凌晨两点十五分。
楚风在出租屋的床上翻了个身,突然惊醒。
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,听见窗外传来极轻的“咔嗒”声,像是什么金属扣被轻轻打开。
他摸黑坐起,手指刚碰到床头的古玉,窗外的声音忽然消失了。
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,落在书桌上的《鲁班锁谱》上,某页被风掀开,锁谱图示旁,不知何时多了道极浅的划痕,形状像只独臂。